沿着北大街的大坡一路上去,人都走热了。环球录像厅白天里面呆着的基本都是无业游民,小混混儿。刚放寒假,现在应该也有不少在学校憋坏了的学生。
今天录像厅门外没竖放什么影片的牌子,只坐着个看门的,抽着烟,正打量着走过来的季小君和李星河。
“老板,能不能进去找个人!”季小君礼貌地说道。
“两块。”老板没有正眼瞧季小君。
“两块?”李星河以为自己听错了,“平时不是5毛么?而且我们就进去找个人,马上出来!”
“两块,不看滚蛋!”看门人不客气地说道,嘴上的两撇小胡子让人想起了九品芝麻官,语调跟着两撇胡子上扬几乎成90度,很滑稽,让“滚蛋”两字儿听上去也没那么讨厌了。
季小君笑嘻嘻地说道:“我们看!”说着掏出两块钱,对李星河嘱咐道:“进去瞅仔细点!”
李星河进去后,季小君在附近路边绿化带台阶上,一屁股坐下,街对面就是那天遭遇癞子的巷子,白天没什么人。
盯着录像厅入口的季小君,觉得很奇怪,这大白天上班时间,录像厅仍一副生意兴隆的状态,一会儿进去了好几波人,而且还在票价比平时贵几倍的情况下。
20分钟过去了,李星河还没出来,比季小君预想的时间要长。
又过了一会儿李星河从录像厅冒出了脑袋,老远看到季小君,摇了摇头,看来马严不在。季小君点了点头,有些失望,似乎也在意料中。
“值两块,就是亏了。”走过来的李星河说道。
“啥叫值两块,又亏了?”季小君一脸纳闷。
李星河坏笑着,附耳对季小君小声说道,“那女的肯定比马块儿表侄女白,亏了,亏了.....”说着扬了扬手上的门票,满脸是“我没看够”的表情。
季小君心说,难怪几十人的录像厅,李星河找人找了这么久:“狗日的,那我一眼都没看到了,不更亏?”说完给了李星河一拳。
说完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怪笑起来,并朝看门人看了一眼。季小君也明白了为啥白天也生意兴隆。
“要不举报他狗日的。”
“别,等下次我们好好审查一遍后再举报!”两人笑地咳嗽起来,互相推搡,互相骂着,准备再去游戏厅看看。
知道南门街那家游戏厅为了多赚几个钱做手脚,季小君就再也没去玩过了。
季小君最爱玩《超级玛丽》,最高记录一个游戏币玩到倒数第二关。可是后来再去,玩不过第二关必死。要么在关键时刻手柄出现失控自己碰死自己,要么莫名跳线暂停,或者干脆死机。这些情况“死人儿”重玩都得再买游戏币。
季小君知道了游戏机可以提前做手脚,也不玩带赌博性质的游戏了。
“赢一块,让你吐出去十块”,季小君在劝输了忍不住还想再买币的李星河时说道,“有那些钱请大家吃零食不好么。”
刚放寒假,游戏厅的学生特别多,特别是小学生多。
一个人玩儿,身上还挂几个。一台游戏机旁边被围成一个扇形,一堆堆的人把过道塞得满满当当,异常拥挤。季小君没钱手又痒的时候,也喜欢这样驻足围观,感受那种赢了是自己的,输了是别人的快乐。
游戏厅不大,里外两间房,明显是民房改用的,不查就合法,一查就犯法。当然查也不是真查,罚完继续开,这样下次还能罚。
游戏厅长时间都是昏暗、嘈杂,人多空气不流通,总有一种汗臭味夹杂着烟屁股的难闻味道。季小君在外面找,让李星河去里面找。
空气本就不好的游戏厅,总有人抽烟,烟雾缭绕,更加让人透不过气。
外面这间屋子游戏机不多,绕一圈就没了,没有发现马严。在烟雾缭绕中,季小君看到了楼下读五年级的谭晓磊,他竟然也叼着一支烟,左手把游戏机按键拍得砰砰作响,右手迅猛的左右来回晃动着手柄,由于过于投入,身体也跟着一起扭动着。身后的一堆学生跟着喊叫,比玩家还兴奋。在出现Game over的那一刻大家发出了嘘声,谭晓磊骂着脏话。
“小磊,你真有胆儿啊,又偷你爸烟抽!?”季小君走过去拍了下小学生的肩膀。
谭晓磊一愣,以为哪个家长,下意识的用手捂住游戏机控制台上剩下的小半包红双喜,赶忙扔掉叼在嘴里的烟。回头见是季小君,才踏实下来,说道:“烟不是偷的,是墩子哥给我的!”似乎“抽烟”不是问题的重点,“偷烟”才是。
“墩子?”
“他就在里面。”说着谭晓磊指向里面的那个厅。
季小君突然想到了什么,没理会谭晓磊,快步向里面的游戏厅走去,心里暗骂:“我真蠢!”。身后传来谭晓磊的声音:“小君哥,你别跟我爸说啊......”季小君的突然离开,让小学生担心会被告状。
绕过几台被小学生围观的游戏机,季小君朝里面的游戏厅走去。
“小君,这边......”季小君刚走进里屋的游戏室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顺着声音,李星河正朝他招手,旁边的游戏机前坐着王顿。
“等我一下,玩完这把就好”。王顿没有回头,背对着走过来的季小君说道。他在玩儿《魂斗罗》,正到过关的最后时刻,蝎子保护着一颗大心脏,王顿被上下包夹,用尽全力躲闪,并进攻。季小君和李星河也静默下来,站在后面全神贯注的看着,露出少年的真实面貌,一时忘了来这里的初衷。
“去逑,每次都死在这里。”看着屏幕上的GameOver,王顿不服气的大声说道,好像过不了关跟自己技术无关,而是被故意刁难。
“你每次跳的时候都早了。”李星河在后面说道。
“你别什么武器都捡,有散弹枪就行了。”季小君也加入进来。
“我觉得也是.......”王顿胖乎乎的脸上露出惯有的憨笑,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显然对面前这两位事后诸葛亮一点也不介意。
没找到马严,两个人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说明了来意,王顿跟着季小君和李星河走出了游戏厅。李星河问道:“墩子,最近有没有见过马严。”
“有些日子没见了。”王顿回答道
“二郎神丢了!”季小君说。
“二郎神咋丢的?”王顿很吃惊。
“跟马块儿有关。”李星河接过话说道。
“最近你表哥杜军有没有找你玩?”季小君问道。
“.......”
“有人见到马块儿跟二郎神在一起。” 李星河说道。
“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找到癞子?”季小君问道。
“.......”
“所以我们要去找马块儿.....啥?去找癞子?”李星河听到最后一句,惊讶地看向季小君。
“慢点慢点,我都糊涂了。”王顿连忙示意让两位打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各自为战,一时间王顿有些头晕,发现自己的脑袋完全不够用了。“怎么一会儿马块儿,一会儿癞子,然后还扯上了我表哥?”两个人说的是一件事儿,王顿听上去确像几件事儿。王顿看向季小君又看回李星河,眼神来回游走,希望能找到答案。
季小君刚才听到谭晓磊说到王顿的名字时,提醒了他。他一直想着如何找到马严,把癞子给忘了。
王顿表哥带他骑摩车兜风,癞子也带来几个人一起玩儿过。王顿跟癞子虽不是熟人,那也不算太“生”。如果王顿一起,见到癞子,半熟脸,至少不会马上硬钢上动手,说不定找回二郎神马上就能有转机。何况找马严不就是为找到癞子,再找到二郎神。
王顿听完了二郎神丢失的来龙去脉,竟露出了一丝兴奋:“没问题,算我一个。”
“不过有言在先,搞不好癞子翻脸不认人,可能挨板儿砖。”季小君摆出了利害关系。
“我肉多皮厚,不怕。”王顿嬉笑地说道。
期末考试,王顿虽然没有达到他爸给的目标,但是成绩跟曾经的自己相比,可谓是翻天覆地。老师、同学很吃惊,王顿这是要重新做人呀。
当王顿把“学期进步奖”拿回家时,爸爸简直是老泪纵横,一下子又看到了光宗耀祖的希望,欣慰之余,决定维持原来的重奖。王顿爸还嘱咐王顿,有时间多带季小君去家里玩儿。“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王顿爸这么教育王顿。
三人商量好打听到癞子的住处就相约一起去找癞子。
季小君和李星河离开了游戏厅,心情舒畅。看到了找到二郎神的曙光,李星河开始惦记起二郎神来。
“也不知道二郎神这些天有没有肉吃。”“
放心,他是二郎神,神犬....”季小君说道。
“只是,我倒挺担心马块儿跟这帮......”季小君话刚说一半就咽了回去了。迎面走来一个熟人,那个人老远也看到了他们,停下了脚步。
“四姐!”季小君喊道。四姐是马严的四姐,叫马丽。
“你们见到我家马严没有?”马丽问道,显然她并不知道他们也在找马严。
“没见到,四姐.....”
“马严好多天都没回家了......”马丽表情平静,并未表现出一个未成年人几天未归的那种着急。
“您找了多久了?”
“我爸没让找,他那脾气....又要面子......”马丽欲言又止。“刚才去录像厅没找到,不知道在不在游戏厅!”
马严已经长时间夜不归宿了,而他们家却一直没主动来向他们这两个发小打听过下落。反应却如此漫不经心,像刚醒过来似的,现在才出来寻找。
季小君突然觉得马严很可怜,也难怪马严往外跑,那种冷漠就像刀子,多呆一分钟,就会疼60秒。
听马丽说要去游戏厅找,李星河说道:“我们刚从游戏厅出来,他不在。”
马丽对李星河点点头,说:“满脸疙瘩那小子家我也去了,家里没人。”看来马丽听说到马严跟癞子混在一起,并去找过他。
季小君得知马丽知道癞子的地址,眼睛一亮,向前迈了半步:“四姐,您能把那个癞子的地址告诉我吗?我们也可以帮您再去问问。”
“谁是癞子?”马严四姐只知道其人,不知道其名。
“就是满脸疙瘩那小子。”季小君解释道,马丽点头表示明白。
季小君和李星河拿到了癞子的住址,感觉离二郎神又近了一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