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心率显示为零，呈一条直线。

林洋没想到，第二天，设备科李科长电话就来了。他询问了林洋关于洗胃设备和吸痰器。

林洋建议参考下上级医院的洗胃设备，比如洗胃机，洗胃床。购置新的吸痰器。

这次，办事效率是一反常态的高，很快，洗胃机、洗胃床、吸引器马上到位了。

洗胃变得顺畅了，再也看不见那天众人狼狈不堪的局面。

“菜市场门口有晕倒了。”老护士王玲接完120电话，嘴里喊着。

县城的急诊科，长时间形成了某种惯例，会有这么2个人左右不出诊，都是老同志，年轻同志一怀孕就转科，事实上，在护理人员的分层管理上，基本是断的，只能勉强应付日常班次。

林洋今天虽然是行政班，但是，是事实上的二线班。

急诊科由六名医生，四个驾驶员，十三名护士组成，调度由护士兼任。安南县的120分三种情形，一种是城区，顺利的话半小时就往返。一种是乡镇卫生院，平均3小时往返，远的话，七八个小时也不稀奇。一种是市里，这二年高速才通，往返三小时。在这三种情形之外，还有一种就是跨省长途，时间也说不定，快则2天，慢则5天。

王姐通知了驾驶员老张，医生是刚来不久的李力。

林洋拿上出诊病历，预备去提监护仪，王姐却阻止林洋，说街上回来得快，不用提。

“提着好，万一踫上个醒不来，那就麻烦了。”林洋坚持提，并且提了一台能走纸打心电图的。

王玲看着提着监护仪小跑上车的林洋，摇了摇头，心想这看着上班的护士长有点小题大材，而且还蛮有自已的主张，看样子以后科内的日子恐怕不那么风平浪静。

到了现场，三人才发现今天的出诊很棘手。

人群闹哄哄的，地上躺了一个人，一个青年男子上前拉李力，嘴里直嚷看：“动作快点，车子怎么来得这样慢。”小李医生被他拽得差点载了一个跟头。

躺在地上的是一名老年男性，对周围的嘈杂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也不动。

凭着做医生的直觉，李力心一沉，立即去触老人的颈动脉，没有搏动，“人死了。”他宣布，同时，他望着林洋摇了摇头。

嘈杂的人群马上安静了，旋及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了，一位中年女子叫嚣：“马上抢救，你们来的时候我计了时，小心我告你们。”那名青年男子更是不屑一顾：“只摸一下就说死人，你到底会不会看病。”有人甚至上来推推搡搡李力，手指都差点戳上他的脸。

林洋分开人群，接上监护仪，病人心率显示为零，呈一条直线。

“李医生，你跟病人做抢救谈话，我来做心肺复苏。目前心跳呼吸己停止。”林洋快速解开病人衣服，开始做心脏按压。

人群安静了，李力很快与老人的老伴谈完话，中年女子和青年男子也闭上嘴，退到一边去了。

李力接手了按压，林洋按着病人大腿，打了针肾上腺素，然后继续用人工呼吸气囊给病人通气。

所谓人工呼吸气囊，就是一个特殊的皮球，通过挤压皮球，将空气挤压入肺，以达到帮助病人呼吸的目的。

事实上，面对明明已丧失最佳抢救时间，回天乏术的病人，李医生和林洋也只得按抢救流程做了30分钟的心肺复苏，一群人围着他们，脸上写着：救不活你就死定了。

不过，人们对于机器的信任显然高于对医生护士的信任，心率成了直线，数字显示是“0”。又看见医生护士在着手抢救，围观的人渐渐散了，有人劝老婆婆准备后事。

就在两人忙着抢救时，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的中年女子冷冷地说：“我爹死了，你们就是第二被告”。

锋利的语言，像尖刀一样射向汗流浃背的林洋，她的心很痛，却无法言表。

就在此时，女子的母亲，李力谈话的老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阻止了她：“姑娘啊，扯皮要找个正主，医生护士都尽力了，谁叫人把车停在我们店门口，惹得你爸心脏病发了。”

半个小对后，李力再次判断病人己死，在周围人的反复劝说下，家属终于同意放弃抢救。

事后林洋才得知，起因就是为青年男子的车停靠在老人店门口，老人为此与与司机发生了剧烈的争执，在争执过程中，老人突然倒地，中年女子忙着与男子扯皮，根本没有顾及到倒地的父母，男子迫于无奈马上报警，打了120。

后来倒霉的男子赔了钱给家属，而女子发现想让120当第二被告的证据严重不足，不得不作罢。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林洋在心内叹息。

几句争执，一条人命，几万块钱，不知道九泉之下的老人会不会后悔，明明自已心脏有毛病，还为了一点小事，和其他人争执，结果赔上了自己的老命。

而当时现场的林洋和李医生，如果不按压的话，估计要挨一顿暴打。

幸亏带了监护仪，打了心电图，做了心肺复苏，林洋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