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剑游侠》29、壮士断腕此意良苦 枭雄退撤其心谁懂
陈少华 著
易枫点头沉声道:“卓年永、丁继宗、何云锋三大护法,各率领属下众堂主与帮众中的好手,一律黑衣黑裤,于子时听火箭为号,迅疾进攻紫禁城。如今箭在弦上,立时便发。情势虽然尚好,但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清廷所豢养的鹰爪子甚多,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士。有的武功更在诸位之上。所以须作好最坏的打算,拼死苦战,才有成功希望。今夜对诸位而言,不成功则成仁。我白莲教训,真空家乡,无生老母。苍天在上,冥冥之中,白莲教母正在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随时给我们以祝福保佑。白莲教母是无所不能的,是能战胜一切邪恶势力的力量。”众教众听了齐声一呼,俱都伏倒在地,双手合十,虔诚祷告。这时一个随从在易枫的耳边轻轻嘀咕了一句话。易枫点头,道:“且由着他,既武艺低微,谅无威胁。只不要走了他,待会拿下审问。”那随从点头而去。
肖羽在墙上只是模模糊糊地听了一点东西,不甚明白。他眼见这些人个个精神抖擞,面色凝重,神情紧张兴奋,显是将要去作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不由颇为向往。他亦知白莲教是反清秘教,要光复汉家江山,其教主是一个名震天下却神秘之极的大英雄大豪杰,不由心向往之,寻思:“若能入了这白莲教,作个小兵也乐意。”
大院内与厅房中的白莲教徒纷纷换了夜行黑衣劲装,将刀剑擦得亮亮生辉。忽地有人叫道:“是谁?”肖羽吃了一惊,以为藏身之处已被发觉,正待跃下现形。只见两个身影如飞般越着屋脊,纵跃而去。只一刹那间,数十条黑影从院内一跃而上,上了屋顶追去。只见数十条人影在银辉闪闪的天际飞来纵去,如蜻蜓点水般,转瞬便是数十丈远。渐渐地赶上,后面一矮个黑影回身接战,一个黑衣长须汉子接上手斗了起来。前面一个较胖的黑影轻功稍强,仍飞驰而出。后面十几个身影紧追不舍。那个矮个汉子身法迅捷,招招向长须汉子要害打到。长须汉子伸手向前抓去。两人在屋顶上来回纵旋,瞬间已连拆了三十余招。长须汉子忽地大喝一声,施展神威,格开对方的一记重掌,手向他的前胸迅捷无伦地抓下。矮个汉子见无可闪避,飞脚向长须汉子心窝踢去。长须汉子瘦骨嶙峋的右手仍是不停顿地抓下,五指戟张,左掌平斩,击向矮个汉子的脚尖。矮个汉子惨叫一声,前胸被抓出一个血洞,脚骨被击得粉碎,骨碌碌地从屋顶上滚下,登时气绝。
另一个稍胖的汉子见势不妙,掏手拿出一个火药飞弹,向天空中抛去。一个黑衣汉子惊叫:“不好,他要发信号。”只见十几枚暗器唰地向那飞弹击去。飞弹在空中被击得粉碎。胖汉子手一扬,又是几枚飞弹掷出。这一下手法强劲,呼呼裂空之声甚是惊人。暗器如雨般同那几枚飞弹撞去。可那胖子所用的手法甚是奇特,有一枚飞弹飞到半途,忽然减速,飞坠而下,是以其他暗器都扑了个空,那飞弹便在空中暴响了,一片雪白的火花,将夜空照得彻亮。众黑衣人又惊又怒,迎上向那胖子狠狠攻去。那胖子只接得几招,身上便连连中掌,惨叫着倒在地上,立时毙命。
众黑衣人面色沉重,知道这信号既已发出,必然为祸。忙赶回去禀报。易枫浑身一震,扯下蒙面黑布,露出一张铁青着的脸。因为就要展开夺宫行动,他便先行蒙面,以示郑重之意。此时见事泄,大失所望,心情沉重。皱眉沉思半晌,一字一句地道:“事关重大,清廷必定有了警觉。既然已然有了鹰爪子盯上我们,可见已然暴露,当无成功可能。既便仓猝行动,亦会伤亡惨重,清廷也许已张开了罗网陷井在等我们上钩。传本教主命令,行动取消。”众教众得令,都显得十分丧气。要知为了今晚上的大举,他们上上下下周密部署,紧锣密鼓地准备了几个月,费了多少心血。可是却在最后时刻,因为一个小小的差失,就不得不前功尽弃。这个原本可以震惊天下的壮举,就这么流产了,那份沮丧与失望实是难以言表。不少人心里都想,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已,也许无人会注意到那个信号弹。即便有人注意到,也许并不将其当真。也许当真了,却没有向上禀报......若让他们来作决定,十有七八会放手一搏。
可是易枫行事,谨慎之极。绝不冒未知之风险,务求一击奏效。既然新增了危险变数,他便毫不犹豫地将退撤,其壮士断腕之痛,又有谁能了解?
肖羽正在庆幸未被发觉,一个黑影嗖的一声纵上墙来,毫无预兆,便向他抓来。他猛吃一惊,伸手要挡。却不知为何那手如蛇般在空中转了个弯,将他腰带一抓,如拎小鸡般。肖羽浑身酸麻,被抓着要穴,动弹不得。那汉子纵身下墙,将他拎到大厅中,向地上一掷。他以为这下得狠摔一回了。那知身子在着地一刹那,忽地不知为何转了一个大角度,正好是头朝上脚朝下站在当地。他恍如梦中,怔怔地站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枣红脸汉子冷冷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本教秘事,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肖羽呆呆了片刻,才道:“不知。我,我不小心来到此地,实非有意偷听。”一个胖子怪声笑道:“要不是瞧你武艺低微,清廷断不会派如此脓包来打探本教机密,才没有对你下杀手。老实说来,你是何人?到此何干?”
肖羽心中不忿,道:“谁是脓包?我在上面偷听许久,你们才发觉,谁是脓包,还用说吗?”胖子嘻笑道:“实告诉你,你从一在墙头偷听起,我们早就对你的动向一清二楚。只是无时间来搭理你罢了。你还当真我们被你这脓包蒙在鼓里?嘿嘿,白莲教要是如此,就不成其为白莲教了。”
肖羽无言以对,知他所言非虚,不禁大是渐愧,心道:“原来他们如此厉害。我真是没用。”脸胀得通红,甚是沮丧。只听脚步声笃笃响了几声,抬眼一瞧,那个头戴黑斗蓬的汉子走进厅来。其他汉子登时笔直站起,神色肃然。
易枫上下打量了肖羽一眼,缓缓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肖羽老老实实地道:“我名叫肖羽,见几个汉子行踪跪秘,以为是打家劫舍的强人,就跟了过来,没想到偷听到你们的事。”
那胖子低声笑道:“教主,这小子还想打抱不平,你说好笑不好笑?”易枫也忍不住微笑,道:“原来如此。你既听了本教之秘,有何想法?”
肖羽大声道:“我想加入白莲教。”易枫微微一愣,目光锐利,颇有趣味地盯着他,道:“为什么?”肖羽想起孔先生的教导,有些激动地道:“我老师说了,满清不是汉人,他们统治我们汉人,汉人就应该把鞑子赶走。”易枫点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有如此见识,当真是不易了。这是你自已想的么?”肖羽摇头道:“是我老师教我的。”
易枫道:“你老师叫什么名字?”肖羽道:“我们都叫他孔先生。后来官府来了好多兵要来抓他,才知道他叫孔,孔令军。”
易枫心中一动,口里喃喃道:“孔令军,哦,原来是他。他还没死,那真好得很了。”肖羽大喜,道:“你认得孔先生吗?”易枫道:“十多年前打过交道,他算得是我的救命恩人。”肖羽大喜,暗忖道:“孔先生果然了得。”问道:“你知道我老师犯了什么法,官府一定要捉拿他吗?”易枫摇头道:“这个我也无法断定。也许是因为谋反之罪,也可能是得罪了官府,也许他后来又作了什么大事,激怒朝廷。多年前我们并肩作战,后来义军被打散了,多亏他相救,救我杀出重围,将我送走,后来他云游四方,再无联系了。你是他的学生,那很好。”
他凝神望着窗外星空,仿佛又回到了那锋火连天厉兵秣马的峥嵘岁月。话头一转,道:“你既然想加入我白莲教,我本可以答应你。”肖羽大喜,正要跪下磕头。易枫双手微微一抬,远远地一股无形之气将他托住,竟拜不下来。易枫道:“只是本教公然跟朝廷为敌,受朝廷严旨打压。数行惊天大举,教徒到哪都是危机重重,命悬一线,朝难保夕。本教是成是败,实难预料。你此时入教,危险极大,甚不合时宜了。”
肖羽热血上脸,大声道:“我不怕死。”易枫微笑道:“这我知道,但要死得有价值呀。象你这样,武艺低微,还没动手不让清兵给杀了,死又有何意义?不过徒然浪费一条命了。”肖羽登时哑口无言,丧气之极,暗骂自已无用。易枫道:“等到本教兴盛,那些护法堂主们个个武功高强,可以教你武功,我亦可以收你这个弟子。”
肖羽一喜,正待说话,易枫又道:“只是目下清廷戒备森严,也许大搜捕在即,本教将无宁日,要向四方转移。待得情况好转了,你再来找我。我自不会负你之望,让你加入本教便了。”此时强敌环伺,危机四伏,形势严峻,他实无心收徒。且对这个年轻人而言,此时加入白莲教无异于置身险地引火烧身。易枫当然不愿如此了。肖羽还要再说,易枫摆手道:“不必多说了。你现在就离开吧。我派人送你。”肖羽知道多说无益,留在此地只能徒然给他们增加负担,只得冲易枫拜了一拜,道:“那我走了,你们都多加保重。”
易枫一挥手,一个汉子将他带着向外便走,嗖地越上院墙,向屋顶飞去。肖羽只觉耳边风响,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不多时已经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将他放下。问明了他的住处,施展轻功,不多时,到了客栈,将他放下,如飞般而去。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肖羽如同作了一个迷梦般。怔了半晌,忽地想起尚与风清有约,时间是早已误了。他却顾不得内疚了,脑子里只想着白莲教那神秘而有力的反清义举,不由热血激荡。悄悄回到房内。张敏知与叶子玉早已入睡。两人均已为他如今正在与美人约会,哪料到他竟有如此奇遇?
却说此时紫禁城一片灯火澜珊,因是中秋月圆之夜,皇上与后宫嫔妃都在御花园中赏月吃饼。雍正一直勤于国事,很少如此与后宫同乐了。他亲政几年来,事无巨细都必躬亲,大有乃父圣祖爷康熙帝之风。后宫佳丽虽众,他大多未曾留意,有的连面都没见过。有一回他偶游后宫,见许多宫女形容憔悴,颜色凋败,生了恻隐之心,旨意一下,将年纪二十五以上的宫女悉数送出宫去自行择夫相配,由宫内出陪嫁银子。这可是历来未有之善举,宫女们感激涕零,长拜不起。
雍正寻思:“我为你们作这点事,你们便感激于我,我为天下作了这么多事,每日劳累勤政,不敢稍懈,天下人却并不记我之恩。只记着我是满人,便不欲臣服。唉。”
这个中秋之夜雍正想起多年前父皇康熙在御花园大宴中秋时的盛景,也不由起了兴致,命后宫嫔妃与皇子们都到御花园赏月吃饼,全家团团圆圆,以示祥和喜庆,太平盛世。后宫佳丽们俱个大喜。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袅依婀娜,想在皇上面前一展风采。因是亲政十年,礼部欲示庆贺,请旨下诏,凡天下满五十岁的老者,都有月饼发放,加饭酒赏赍。六宫里几千名宫女太监,见皇上难得有兴,都忙得团团转,宫内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园前汉白玉阶下用一万盏玻璃灯盘成二龙戏珠图案,沿墙琉璃黄瓦下每隔一尺吊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红黄蓝紫青五色迷乱。
席间摆了鸭丝燕窝如意、鸭子熏白菜、五香烧狗肉攒盘、丹桂汤、羊肚片,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子,腌的胭脂鹅脯,还有四个奶油松瓤卷酥,一样是藕粉桂糖糕,一样是松穰鹅油卷,建莲红枣儿汤,并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四周一色珐琅碟子点心,什么桂花糖馅月饼、象眼小馍头、饽饽、面桃、西瓜、哈密瓜、葡萄、苹果、荔枝。后宫嫔妃们分主次坐了几桌。
正热闹间,一个太监匆匆跑到雍正的身边,神色慌张,附在雍正耳边说了几句。雍正面色大变,铁青着脸。众嫔妃太监们知道有了大事,花容失色,心下惴惴不安。雍正刷地起身来,咬着细牙,缓缓道:“现下就撤席,你们都回宫歇着。无论何事都不要出来。”众宫人唯唯听命,欠身请安毕,在宫女们的护持下回后宫去了。不多时,御花园就已人散寂寥,不复有刚才莺啼燕语、婉啭娇柔、翩翩涟渏之春色,只剩下了十几个亲信侍卫与太监。
雍正铁青着脸道:“那信号弹可是确实?”那太监乃是内宫总管太监李得荣,脸色发白,道:“皇上,千真万确。提督衙门派出两位一等一的高手,跟踪几个可疑人,岂知从此不见,但一人发出了信号弹,显是遇到重大凶险。提督衙门情知此事万分危急,立时上奏到上书房。刚刚大学士沈桐马不停蹄地找到宫内,奴才听到这个消息,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雍正沉声道:“既是如此,传朕旨意,表面上不要露出动象,外松内紧,引贼人上钩。这次定要将逆党一网打尽。将丰台大营的三万精兵都调入城来,加强戒备。城门加派精兵强将严查死守,不要走了一个逆贼。禁宫羽林军与大内侍卫埋伏于禁宫中,若是有贼人胆敢抢入,便一网打尽。快去安排。”李得荣道:“喳。”健步如飞般的跑远了。
雍正在十几个大内高手的贴身护卫下,来到勤政殿。他望了望外面皎洁的月亮,叹了口气,怔怔出神。
一夜无事,第二日,京师全城戒严,如临大敌。善扑营,绿营的兵丁在城内详加盘查,搜寻可疑人等。大街上人心惶惶,都说是反贼入城,要行谋反。官府已贴出告示,悬赏捉拿可疑逆贼份子,凡举报有功者,均赏银五十两。如此折腾了几天,除了抓到些强盗小毛贼,白莲教谋逆之贼却是一无所获,那警戒之状也慢慢的懈了。清廷大员已猜到必是白莲教入城欲图为乱。要知清廷早已将白莲教作为心腹大患来严加剿灭,可是这白莲教在民间势力太大,组织极严,是以不但剿不尽,春风吹又生,声势反越来越大。
雍正忽然得到密报,宫内藏有白莲教的奸细,左脚有六个趾头,代号“黑鹰”,此人当是宫内的头面人物,非同小可。他又惊又怒。难怪他的行踪总是被逆贼知道得一清二楚。上回他行踪极秘,却在陕西遇刺,险些丧命。这些反贼当真是无孔不入。在宫内伏有这么大一颗钉子,也真了得。他咬着细牙,命人将宫内一应大小太监、宫女、各色执役人等都唤齐了,脱下靴子查验。发现左脚有六个脚趾的一律逮捕严审。
结果找出四个人,经查之下,这些人都不象是奸细。雍正不肯干休,忽地想起,那奸细见势不妙,一咬牙将脚趾割去一个,也算不得极难之事。他命再查,凡是脚上有血迹伤痕的,都要严审。这下才找出了这个奸细。原来竟是武英殿的太监都管钱英。此人一向兢兢业业,谨谨慎慎,老老实实,谁也瞧不出竟是个白莲教逆党的卧底。他见宫中气氛不妙,立即用剑将脚上第六指削去。敷以上好的伤药,即将痊愈,很难瞧得出端倪,可还是被查找出来。他早在五年前就已加入白莲教,屡次送出绝秘情报。给雍正制造了绝大的麻烦与危险。
雍正大怒,命将钱英凌迟处死。逆党势力甚大,不可不小心防备。他命宫中大清洗,将可疑之人尽数彻查。果然找出许多白莲教奸细,一一法办。至此心中才稍安。但仍是毫不敢疏忽大意。
肖羽这些天与张敏知、叶子玉三人便在客栈内再不敢外出,每日在张绵的督导之下习练武功,广读诗书史文。张绵武功何等精纯,在他的指教下,肖羽自觉武功大进。他学得甚是刻苦,每日都要比两位义兄多练数个时辰方才休息,是以虽然学武的颖悟力与义兄差了不少,其武功反而学得多些。张绵见他如此,也自欣慰。他这些日子也不敢轻易与其他同道武林豪杰联络商议大计了,局势不明,他自是要坐等时机。他已通过极可靠的渠道得知章虎正囚于刑部大理寺天牢中,生活虽然苦得紧,他虽使钱托一个狱卒照料,但章虎系朝廷要犯,看守极严,那狱卒也不敢多施惠于章虎了。
肖羽偶想起那日失约于风清,心中甚是内疚。只是却不知她的所在,无法上门致歉,只得罢了。风清也不再来找他,想是心中生气。叶子玉见风清许久不再来了,颇是挂念,不时问肖羽有无她的消息。肖羽只是摇头。
叶子玉想:“风清若是再找来,当是会来找我的。二哥毕竟笨嘴笨舌,不懂风流潇洒,更不会哄女孩子开心。风清只见他一面,便不再找来,可见不谬了。”他在心里想好几套见到风清时的说辞,务要让这个女孩对他称赏不已,刮目相看。他再讲几个笑话,逗她大笑不已,趁机将她搂住求欢,岂不大妙?想至得意处,他面上堆满笑容,瞧着正在一招一式苦练武功的肖羽。这些功夫他一学便会,可肖羽却要学上半天,无论哪方面,二哥都的确是远远比他不上的。他越想越是更增信心,只盼着佳人能出现,好让他一展绝世风采。
肖羽却心无旁鹜,也不再去想风清,只是一心练功念书。他向张绵提起孔先生,张绵却说不认得孔先生。说起反清之事,张绵和孔先生一样,甚是激动。张绵道:“孩子,身为汉族人,反抗异族统治是第一要务,否则,活着只不过是苟且偷生而已,有何意义?孔圣人有云:夷人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满人不过一百多万,我们汉人却有上亿之众,这么多的人却被这么少的人所统治,实是千古之大辱。身为汉族子民,如不能将满人赶出关外,实是枉为人哉。”肖羽听了,重重点头,道:“张叔叔,我懂了。我们汉人一定要将满人赶走,建立一个汉人统治下的江山。”张绵道:“正是如此。在满人之前,统治中国的是大明朝。这是我们汉人为主的朝廷,享国三百年,国势强盛。所以我们要以反清复明为已任。”肖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张绵因其父为大明将领,为清兵所杀,所以一心要反清复明。明朝虽然昏君甚多,许多读书人却对它眷恋不已。张绵说起明朝的几个皇帝,说他们都不是有道明君,但之所以明朝一直能被广大人民所拥护,尤其被广大士人所忠诚,便是因为无论皇上多么昏庸,却不敢对以知识分子为主的士人有不敬,正是有了大臣们的督导死谏,这些昏皇帝一直都没有成为桀纣之君,整个帝国一直有条不紊地不疾不徐地运作着,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变故。直到李自成起义军兴起后,由于明皇帝崇祯刚愎自用,屡杀忠臣良将,先后处斩几十个督师元帅,导至国无大将可用,以至被义军攻破京城,崇祯也只得在煤山自缢。
肖羽听了,睁大眼睛忿忿地道:“这个崇祯真是个大坏蛋。”张绵道:“此人却是明朝最为雄心大志的皇帝。可却是他好高骛远,急攻近利,多疑猜忌,残忍好杀,直接导致了明朝灭亡。目下这个雍正却也如崇祯一般的勤政为国,想要作个中兴之主。可其人却也同崇祯一般的刻薄多疑,猜忌阴隼,残忍刚愎。可见是天要亡清,我们汉人定要抓住这难得之机遇,一举将满人赶出关外。成就我汉族复兴伟业。”他说至此,目中光芒大盛,熠熠生辉,脸颊微微红了,显是心情激动不已,仿佛看到了汉人将满人朝廷推翻时的状景。肖羽听着也是热血激荡。
正说间,张敏知进屋来拿东西,叫道:“爹。”张绵道:“敏儿,这些天来念了什么书?”张敏知甚是紧张,道:“只看了史记。”张绵道:“有何心得?”张敏知嗫嚅道:“还没有心得。”张绵正色道:“看书要眼心并用,一边看,边作笔记,脑中还要多琢磨,这样才能有进。切不可草草一看了事。”张敏知点头,道:“爹,我一定好好念书。”
张绵道:“武功练习得如何?”张敏知红了脸道:“这两日身子疲累,没有练功。”张绵脸色不悦,道:“你如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何练成高超武功?已经许久没有考较你的武功,你怎可因此荒废?”张敏知低声道:“又是念书又是练武,儿实在困难得很。一心难以二用。”
张绵厉声道:“你这个畜生。若是这点苦都不吃,还谈什么建功立业成就大事?”张敏知羞愧地道:“爹,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好好念书和习武。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张绵神色转和,点头道:“这就是了。一人要成就大业,要经受多少苦难,你们年纪还小,现在便要一心磨练自已,方可当得重任。”肖羽与张敏知都是认真点头。
这时韩斌进来,面色凝重,对张绵道:“大哥,柳兴帮主、恒虚道长在等着。”张绵点点头,同韩斌一起出去。
柳兴脸色红润,穿了件麻布鹑衣,欢声叫道:“老弟,快来,有密报。”张绵知道这位神丐的爽直脾气,喜怒形于色,他既如此,当是有喜讯了,当下快步上前,道:“兄弟,有何喜事?”柳兴奇道:“还没告诉你,便知道是喜事?不过,这回确是喜讯一件。”他将一个火漆的信封递给张绵,笑道:“这是我安排在宫内的密探发来的消息。”
张绵从信封里取出一封信笈,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明日午时,章虎将由大理寺押往都察院,由三堂会审。押解极其秘密。路线要经过鼓楼。”他眉头一扬,喜道:“果然不错。只不知这个消息准确否?”柳兴点头道:“这个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我还通过另外几个渠道证明此事属实。”张绵哈哈笑道:“这真是太好了。我们只需在路上设伏,岂不便大功可成?”
韩斌甚是细心,思虑较多,道:“大哥,这三堂会审在大理寺也可以,为甚么一定要将二哥押往都察院?只怕其中有诈,是诱我们上当也未可知。”张绵省道:“也有此可能。柳兄弟,你看呢?”柳兴毫不在意,笑道:“这一节我已考虑过了。送此信之人在大内消息灵通,亲耳听到了刑部尚书与军机大臣的对话。再说,干大事不可能没有风险,说不得只能试上一试了。”张绵沉吟片刻,本待谨慎而行。只是此回关及到义弟的性命,时机不可轻纵。点头毅然道:“正是如此。我们即刻分头去联络武林同道朋友,明天行动。”三人立时出发,出了客栈。
直到晚间,张绵风尘仆仆,与韩斌进了客栈。张绵面色凝重,将张敏知、叶子玉、肖羽叫到一起,沉声道:“孩子们,明日之战,颇多凶险,我势无瑕分心照顾你们。所以你们三人不可再留于此地。你们三人这便到天山太午峰,寻找我师父广成子道长。你们正是多学武功本领之时,我一向只顾着忙别的事,没有悉心指教过你们武功。我师父乃古今以来第一武学奇人,我已写下一封书信,你们将之收好。找到我师父后,将信送上,他老人家自会收留你们,授你们武功学问。”他不顾三个少年惊讶的目光,将一封信交给张敏知,道:“敏儿,此去一定要好好用功,学得一身本领,为我汉族光复大业出力。切记。”张敏知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使劲点头。知道这一回必定与爹长时间分离。张绵的目光转向肖羽,道:“孩子,我跟你也谈过了,现下也不用多说什么。你们兄弟三人好好的,相互帮助,总能共渡难关。你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吧。”
三人一时都有些发怔,肖羽道:“张叔叔,明日先让我去探探路,我一个人官府不会在意,若是没有危险,我再发出信号。”张绵微笑道:“好孩子,不需如此。你们放心去吧。我们有大批武林高手相助,谅那鞑子也不能将我们怎么样。”三人只得退下,回房歇息。一晚上难以合眼。
第二日一早,三人早早起床,将东西收拾一下,辞别了张绵与韩斌,骑了马向外走去。张敏知与肖羽均是依依不舍,回头看去,张绵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客栈门口冲他们挥手。肖羽甚是难过,在此危急情境下离开总觉非好汉所为。叶子玉却道:“这回离开京城,却也不错。京城太危险,上回就差点那让沈府公子给害了。只不知天山好不好玩?大哥,你对天山知道多少?说给小弟听听。”
张敏知目光忧愁,无精打采地道:“那是一条非常大的山脉,伸到天上,故叫天山,到了你就知道了。我一下子也说不清许多。”叶子玉面现神往之色,叫道:“那却当真了得,伸到了天上的山,一定高得很。好玩之极。”当下将马挥了一鞭,恨不得立即便赶到天山。肖羽不知为何,忽地想起风清那俏美的容颜,心道:“这一去,当是再无法与她相见了。只不知她是不是还怪我那回失约?只怕是早已将我忘了。”不禁更是郁烦,也挥了一鞭,纵马赶上前去。却听叶子玉道:“风清若是知道我们要去天山,只怕也会跟了去。”
肖羽心中一动,道:“三弟,这却是为何?”叶子玉见他一脸关切之色,心中好笑,撇撇嘴道:“二哥,这你还不懂吗?算了,不说也罢,免得别人说我是自作多情。哈哈。”他颇有些自得地笑笑,末了一想这二哥思维迟钝,不点醒他他肯定永远明白不了,乃道:“难道你没看出来风清对我的情意?她这种女孩子感情最不外露的,越是喜欢你,越是不会表现出来。她虽然没有对我表现什么,但我从她的一举一动中都可以感觉出她对我的一片痴情。”
肖羽心中难过,寻思:“三弟说得没错,风清只应该喜欢三弟才对。三弟如此英俊风流人物,比我强远了,她哪里会看上我?”他越想越觉得果真是如此才是,丧气地垂了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叶子玉见他如此,知道打着他的痛处,假意安慰道:“二哥,我只是一种感觉,第六感,不一定对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肖羽略振精神,强笑道:“三弟,我哪里难过?我跟风清没有一点关系的。”
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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