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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局长初始接到进道手机电话的时候,在电话中进道说自己是白芷父亲的时候,他心中有些忐忑和惶然,但对方不容他多语,径直、不容商量地说道,要同他谈谈,并告诉他了地址:庙街“小憩茶馆”,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
他有些惊讶,因为田丹家也而就在庙街,他心里忐忑地猜测着:白芷的父亲是不是和田丹也认识?两者密谋一起约了他?如果是,那将非常难看!
庙街是一条老街道,同其它老街道一样,街面狭窄且不通畅,老式的青瓦土房逶迤着沿街而下,小商小贩们的吆喝声并或着飘逸的音乐便如这老街区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氤氲气息。一条小河、一座小桥,偶尔几丛窝竹,透着初春般的清纯和美好。与市区中心、新城区的喧嚣、噪杂的街道相比,这儿可算是一处世外桃源、清平世界。但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家“小憩茶馆”。
待他把车停在街口的一处停车位上,徒步曲曲弯弯地找到“小憩茶馆”的时候,进道已在茶馆的一小屋间等候有时了,他看了看表:三点十五。
“以为你不来了,”进道见他进来,冷峻地瞟了他一眼,说道。
“我不知道这个茶馆,算问的。”他抹着额上的汗珠边笑着解释——其实更像挤出来的苦笑,不自然。不过他推门进来、看到只有进道一个人的时候,略略地放下心来。
这是一小的茶间,一张透明的包着棕色荆条边沿的玻璃圆桌,两张藤椅,两杯茶。进道冷然地坐在一张藤上,两杯茶泛着青绿色的茶叶,在静静中上下浮漾着。
瞬间他感觉自己冷静了下来,心中徒生出一种尊敬,看得出眼前这位和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中年人不是一个势力、浮躁之徒,更不是一个借事生事、敲诈钱财的人。进道在瞬间也明白了为什么女儿对这位张局长钦佩有加,他健朗、银发,成熟中透着些许睿智、豁达,甚至还有点学者的翩翩风度,至少他不是一个恃强、霸道的权者。
房间中静静的,静得似乎能闻见逸飘的茶香、看得见两人的心思,在两人互相地审视、打量中,进道抬起了头,直视着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张局长,放过小芷吧!”
他垂着头,啜了口茶,半晌儿默然着,他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位同龄人的话,进道的这句短短的话语让他有些不自在,甚至反感,什么是我放过小芷?难道是我强迫的吗?小芷是不大,但她起码是成年人,还是一位大学生!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在他的肚中回应、咕哝着,而实际上他点了点头,淡淡略略地说道,“好,好,怎么样都行。”事情无遏制地蔓延对自己肯定影响不好。
什么是怎样都行?!进道肚中顿然间点起了一缕无名之火,这完全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甚至是委蛇敷衍,于是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在恼火中逼视着迸道:“能不同小芷来往吗?”
不同小芷来往?他抬起了头瞟了一眼这位父亲,两人的目光碰视了一下,都是冷冷的,他便缓然地侧过了头,声音中透着冷淡,“可以,只要小芷能做得到。”
小芷能做得到吗?找我签字、请示、询问,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在心中冷笑着又瞟了一眼逼视着他的进道,刚才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位父亲有些书生气,甚至头脑简单!他再一次在心中审视、打量着他,他已经谢顶,只剩下几绺稀稀疏疏的头发,长条脸,四肢瘦长,给人一种生命逝去水润、正在走向干涸的迹象,只有眼神中透着一缕仅有的清澈,这样的人在单位上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
清高自许吧,这是知识分子的通病。
进道也感觉到张局长语言和神态中的不屑、不然,自己咄咄逼人的话有些过分了,他吁了口气,好像在徐缓自己,又好像在呵出自己胸中的无奈,徐徐地缓了语气,语气中透着心痛和爱怜,“小芷还小,以后路还很长。”
是呀,小芷还小,以后路还很长,他在心中接着进道的话继续着,但是,但是……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他耻于出口,他叹了口气,心中又默默道,小芷现在需要什么,你这做爸爸的的难道不明白?在人生中与攀爬漫漫的长路相比,谁不希望走捷径?虚名浮利,人们谈论时似乎都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但临到局中又有几人能拒绝诱惑、拒之门外?到头来都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
两人虽然岁数不相上下,但显然不在一个频道,进道一生教书育人,以清高自诩,而张局长经历了人世间的万千繁华,早已悟透了无数虚妄虚幻与现实人性、名利的飘渺相关,两人的心思、思考问题的方式相去甚远——虽然两人都有成年人的理智和成熟,但最终没有达成一个现实的协议,也没找出一条合理的解决问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