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叔(十五)

在1995年,这个城市最繁华的那条街发生了一场火灾,也就是堂弟出车祸一年以后。

火灾发生在半夜,具体的地点,就是我二叔的门市后的三间库房。因为是在半夜,等火势大了起来人们才发现。消防车赶来时,已经不可控制了。库房里易燃的东西很多,那些木质的,棉麻的物件一夜之间化为灰烬。金属的也都变形,所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我二叔和二娘早些年总会有一个人在店里住,他们买了新房后,因为离店里也就不到十分钟路程,所以晚上就不在店里住了。

他们库房的火,是从紧挨的和他们做一样生意的邻居那边烧过来的,那一家人常年在店里住着,所以火势大起来是他们发现的,而他们家也受了少许的损失。这家人第二天要求二叔赔偿他们的损失,二叔怀疑有人故意放火,选择报警。警察来查找失火原因,但是房子已经烧成那样,根本无从查起,最后只能归结为电线老化引起的火灾,属于天灾。而邻居也就再没有提过赔偿的事。

这场火灾对二叔的经济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是二叔毕竟是二叔,他自小经历过生活的苦难,是一个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这些并没将他击倒,在他收拾了那一堆废墟后,决定放弃当时的所有生意。他在用车将一些还能用的物件拉回老家时,爸爸看着那些还留有灰烬的东西,忍不住掩面而泣。二叔说: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都好着就不怕。

而我可怜的二娘就没这么幸运。先是孩子的车祸,接着又是这场火灾几乎把她击垮了。她一直以来为人随和,生性豁达,在娘家和婆家都是公认的好大姐,可是这两场意外却降临在了她的家庭,使她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生活以及为人处事开始质疑,她变得不爱说话,郁郁寡欢,甚至变得疑神疑鬼。二叔有很多朋友,其实也是他们共同的朋友,经常一起吃饭喝酒,又加之做生意应酬,经常晚归,她从不在意。可是现在却郁郁寡欢,二叔起先让朋友来家里劝她,可是二娘看见人来了更烦躁,后来就经常吵架,吵完就开始一个人哭,二叔本想停下生意,一家人先安安稳稳过日子,再看着做点别的生意,可是在这种家庭氛围里,二叔也不想回家了。他重新找了门面房,和小叔商量做起了一样的铝合金铁艺加工生意。这个生意不需要女人在店里守着,二娘继续在家休养。二叔找了几个工人在店里有活就干活,没活就打牌去。

堂弟因为做手术休了一年学,以前和他一级的同学都比他高了一级,闹着不愿意去学校,二叔便在离他外婆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一所私立的贵族学校,每周只回一次家。二娘没有人陪着,更加的胡思乱想,就这样二娘病了。

起先就是乳腺病,普通的乳腺病,在医院看过后,拿了药来调理并不严重。可是命运似乎偏偏和这个可怜的女人作对。几个月后,她大弟弟因为在舞厅被人设计吸毒被抓了。她父亲去世早,他小弟什么事都担不了,最后都是二叔花钱,跑前跑后才把人从里面捞了出来。他弟弟虽出来了,可是毒瘾未除,等她们家人发现时,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偷偷卖掉了。

二娘的妈妈本就身体不好,在发现这些年攒下的家当都被儿子霍霍完了,一起之下瘫倒在床上。二娘回家和她妹妹伺候她妈妈,她妹妹嫁的近,离娘家很近,有时在娘家,有时在自己家住。二娘就这样伺候她母亲几个月后,她的身体情况就开始不好了。只是她一直默默忍着。当时,她母亲看病的所有费用,几乎都是二叔拿的,二叔生意的事得他抗着,家里大事小事一出来都是二叔跑前跑后,二叔已经疲惫不堪了,脾气也变得暴躁。二娘自己娘家的事太多,她自己觉得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不想再给二叔添麻烦,所以就把自己的病压着不说,这样二娘病的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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