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晒得黝黑的大部分原始人来说,璁儿是个异数。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尚未退去婴儿肥。
看到星河,先笑了笑,唇红齿白的好看的少年。接着向星河怀里扑了过来:“大哥哥,我好想你呀,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星河拉着璁儿,前后左右打量一番:“你最近又胖了些呢,父王还好吗?”
璁儿说:“父王挺好的。是他悄悄让我来找你的。”
“有什么事吗?”星河问道。
璁儿不说话了,看了看若水。
星河说:“无妨,自己人。”
璁儿说:“母后可能会来对付你。不知为何,王城四周水系的水位持续升高,需要更多的工匠来修补堤坝。母后想把所有的部族合并起来,集合所有的力量维护王城,又找不到合适的号令大家的方法,估计会先从你这里下手。”
星河陷入沉思,并不言语。
“父王说了,母后做什么,你别与她对抗便是,以免母后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璁儿眨巴着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完这些话。
这样的话,从小孩子口中说出,显得有些沉重,
茗心给璁儿拿了两碟子肉脯和果干给他吃。璁儿开心地吃了起来。
星河和茗心坐在桌子边上,都不说话,表情复杂。
若水看向远方,审视远处的湖泊田野。文献记载,良渚王城是在湿地沼泽之上建立的聚居群落。河网密布,水系发达。早早建立起了一套成熟的,良好的排水系统。
最近不是连绵阴雨的天气,如果地上水位没有原因的持续上升,唯一的可能,是地下水位的变动。
若水心中想,云儿的师傅说,这里已是末世。难道良渚文明自此湮灭?
大家各怀心事,好久都不说话。倒是小孩子,一心一意的在吃东西。
许久,星河说:“大家别多想了,师傅会有安排。”
璁儿停下来吃东西,一本正经地说:“大哥哥,璁儿担心你。”
星河摸摸他的头发,轻轻笑了笑:“你放心,大哥哥没事的。”少年人澄明的笑脸上有藏不住的忧愁。
灵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撒着欢儿扑到璁儿的身上。
璁儿一把抱住灵儿,责怪地说:“好几天不见你了,父王骗我说你回天上去了。我就知道,我肯定会找到你的”。灵儿亲热地依偎着璁儿,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星河拉着璁儿的手,说:“我送你和灵儿回去吧,你出来太久了,她们要到处找你的。”
若水不解地问星河:“你把灵儿也一起送回去吗?”
星河反问她:“不送回去你来照顾吗?”
若水赶快摇头。
灵儿埋在璁儿怀里的小脸,对着若水做了个古怪的表情,似乎在说:“我也不稀罕你。”
若水想,灵儿这小家伙要成精了。
转念又想,似乎不该这样去评价一只神兽。
星河离开有一会儿了,若水坐在门口,对着外边一片粉色的奇奇怪怪的很像狗尾巴草的植物发呆。风低低的掠过草尖,四周的群山淡远。
云儿从背后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坐在她旁边。
若水说:“咦,把你给忘了。这么长时间了”
若水接着问云儿:“刚才那个小王子过来时,你跑哪里去了?”
云儿说:“哪儿也没去。在床上躺着玩儿。”
若水笑着说:“你是不是跟那个聪明的小王子打过架,不敢见人家?”
云儿一脸不屑:“我怕他?要不是看在他是星河的弟弟的份上,我一根手指头都比得过他。再说他也一点不聪明。”
若水啧啧叹道:“至于吗?你们两个结了什么梁子了?”
云儿说:“他一直说我抢走了他的大哥哥。我不介意多个哥哥,是他介意多个弟弟。”
若水哑然失笑,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若水看着云儿闷闷地坐在树墩子上,不说话。便去石桌子上取了风干的果子来。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
云儿说:“我有些担心星河,总觉得那些人都不怀好意。”
若水认真地点点头:“嗯!宫斗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星河高居王储之位却没有后宫女主和外戚后台的声援,是蛮危险的。”
云儿说:“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若水说:“我说的也是真的。”
沉默,长久的沉默。
只听到风声低徊,呜咽仿佛断续的歌声。
若水下定了决心,问:“云儿,你到底是谁?除了贪玩,以你的心智,比很多成年人都有见识。”
云儿目光闪烁。
“与你有缘的人。”
哎!不问了。若水想: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人。
到天快黑的时候,星河还没有回来。
云儿找茗心几次了,要放玉鸟出去找星河。
茗心回绝了,只说,星河的事情,要给他时间自己解决。
若水依然坐在门前那片粉色狗尾巴草跟前的石凳子上,拿了件大袍子叠起来当坐垫。
云儿靠在她旁边,说:“你说茗心要是发现你拿巫神的袍子当坐垫,她会什么反应?”
若水笑了笑说:“能有什么反应,她又没看到。”
云儿说:“反正茗心拿你也没办法。”
若水转过身去看向远处的茗心,淡绿色的裙衫仿佛一袭清凉的薄薄雾气。她坐在石桌子前若有所思,面前杯子里的茶水,半天没去动一下。掐着手指,时而凝神,时而蹙眉,时而摇头,不知道在考量着什么?
若水看不懂,只是觉得那份关切是无法伪装的。小仙女其实也是很担心星河的,只是不能枉加干涉。所以才这样。
几束日光自西边的天际厚重的云层后边透了出来。霞光亦是清淡的颜色。
天快黑了,明天应该会是晴天,只是风声开始紧迫,命运诡谲,不知道迎接大家的是什么?
这么晚了,星河会怎样?原始人这么野蛮,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的素质。被囚禁,挨打还是阴谋和阳谋?实在无从想象。
若水不禁也担心起来。便起身走到小仙女跟前,说:“我们一起去找星河吧!”
茗心说:“师傅吩咐过的,不让去找的。”
若水说:“你又不是卖给你师傅了,干吗不能去找?大事情主意还是要自己拿。想去就去,与别人有何关系。”
许久,茗心叹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就这样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