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尸布女人出没的蓝山之国,开始慢慢浮出水面。
他前后看了两遍,然后站起身来说:“要是我能早点了解我舅舅就好了,他有一种王者气度。我从未听说过还有谁像他这么慷慨。特伦特先生,从这份备忘录,或者说遗嘱附录,不管叫什么,我看到,我得在一周内决定是否接受这些条件。现在我想问您:我必须得等一周吗?”
我回答道,遗嘱人的意图,显然是要给他充分的考虑时间,让他正式决定之前,把每个细节都想到。但对于这个具体问题,我跟他说,只要是在一周之内,他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不能超过这一周。随后,我又补充道:“不过我强烈建议您不要匆忙行事。涉事金额这么庞大,您肯定可以料到,有多少人会想方设法剥夺您的继承权,所以您最好谨慎行事,凡事考虑周到,这样才不会招来非议。”
“谢谢您,先生。”他答道。“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都听您的。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您——还有您,亲爱的科林爵士——我不仅会接受罗杰舅舅这些条件,而且其他事情上,只要是他所希望的,我到时都会接受。”
他看上去一脸真诚。看他这副模样,听他这么说,我心里非常高兴。一个得到如此慷慨赠予的年轻人,能有这番态度,真是太难得了。于是,我从保险箱里拿出那封厚厚的信件D,递给了他——那是他舅舅写给他的,对他说:
“这封信,您不必在这里读。您可以带走,有空的时候自己慢慢看。这是您私人的东西,没有任何附加条件。顺便说一下,也许您也该知道,我有一份它密封好的副本,封套上写着‘如有必要方可开启’,否则不能拆封。您明天来找我,还是今晚就在这儿跟我单独吃顿饭?”
“我很想跟您谈谈,您或许也想问我一些问题。”他亲切回道。
他临别这句话,着实让我感动。科林·麦凯尔爵士和他一块走,森特·莱杰要送他到改革旅馆去。
罗杰·梅尔顿致鲁珀特·森特·莱杰的信
信封上写着:“信件D:给鲁珀特·森特·莱杰。无论正式与否,只要他表明接受信件B中所列条件,即本遗嘱第10条条款,就由爱德华·宾厄姆·特伦特转交给他。罗杰·梅尔顿,1907年1月1日。”
“备忘录:副本(密封)交由爱德华·宾厄姆·特伦特保管,如有必要,按指示开启。”
亲爱的外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就会知道,除了遗嘱正文提到的那些遗赠外,我已将我主要财产按规定条件留给了你。这笔财富数额巨大,足以让一个人在历史上赢得一席之地,如果他有勇有谋的话。
我遗嘱第10条规定的具体条件必须遵守,我认为这样对你的财富有益。但在这里,我要给你的是一些我个人的建议,采纳与否,你可自行定夺。还有我的愿望,我会尽量说得清楚些,详细些,以便你能了解我的想法,愿意为此付诸行动,至少,你能尽力达成我所期望的结果。
为了让你更好理解,我得首先指出,我积累财富的动力,或许更确切地说——压力,来自野心。在它的驱使下,我每天早出晚归,辛勤劳作。直到我能妥善安排一切事务,将其交给我精心选拔的手下执行——他们从未让我失望,我只负责监督,这时,我才稍稍轻松些。多年来,我对此颇为满意,人尽其用,物尽其才,也确实赚到了钱。因此,我在年纪尚轻时就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四十多年来,在个人用度方面,我一直勤俭节约,在投机性投资方面则出手阔绰。对于后者,我极为谨慎,对相关条件都进行了深入研究,以至到现在,我还没遇到过坏账或投资失败等情况。或许正是这份谨慎小心,我的事业蒸蒸日上,财富滚滚而来,有时甚至多到超乎我的想象。
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我的雄心壮志,但直到五十多岁,我才拨云见日,晓得具体该如何施展拳脚,有番作为。亲爱的鲁珀特,我现在之所以能如此坦诚,是因为你读到这些时,我已不在人世了。那时,无论是野心、误解,还是轻蔑、嘲笑,都无法触及到我了。
我在商业和金融领域的投资不仅遍及远东,还涵盖了通往那里的每一片土地,地中海及其周边海域对我来说都再熟悉不过。在亚得里亚海来回穿梭时,我总是被蓝山之国的雄伟壮丽和看似极为丰饶的物产所吸引。最终,时运使然,让我踏上了这片令人神往的土地。
1890年“巴尔干危机”爆发时,一位总督大人秘密找到我,要为国事申请一笔巨额贷款。在欧亚金融界,人们都知道我活跃于各国财政部高层,于是维萨里昂总督找到了我,说我有能力帮他这个忙。之后,他向我解释说,他的国家正处于一场巨大危机之中。或许你也晓得,这个雄伟的蓝山之国,有着一段传奇历史。
自灾后建国以来,一千多年间,它历经政权更迭,始终保持着国家独立。起初,它有一位国王,但其继任者残暴酷虐,最终被废黜。随后,它由历任总督统治,辅以一位主教,其权力和职能类似于黑山亲王主教。后来由一位亲王统治,或像现在这样,由不定期选举产生的议会执政,主教在一定程度上施加影响,但已只限于宗教事务。
在这样一个贫穷小国,议会没有足够的资金购置军备。于他们而言,军备并非迫在眉睫,亦非必需品。因此,拥有大片地产的维萨里昂总督,作为古老家族的现任代表,——这个家族曾是这个国家的领袖,认为自己有责任以个人之力行国家之事。
作为巨额贷款的抵押,他提出把自己的全部地产卖给我,前提是他在一定期限内可以赎回(这个期限早就过了)。他提出,买卖和协议必须严格保密,因为一旦众人知道他的地产易主,他和我都有可能被山民杀死,山民们对忠诚无比看重,且嫉妒心极强。迫于当时土耳其的入侵威胁,需要新的军备,这位爱国总督为了公众利益,不惜牺牲了自己庞大的产业。
Translated from The Lady of the Shroud by Bram Stoker, an Irish writer, whose work now is free from copyright encumbrance and freely available to anyone who wishes to use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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