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成公十二年(前579),宋右师华元抓住机会促成了晋、楚第一次弥兵之会:
……夏五月,晋士燮会楚公子罢、许偃。癸亥,盟于宋西门之外……(左传.成公十二年)
此会盟远不如后来向戌发起的另一次“宋之会”(前546)有名,且仅仅维持了晋、楚不到四年的和平。不过晋国在分别与楚、齐达成和解后立即抓住这个短暂的战机击败唯一一个还未屈服的强敌秦国。鲁国应盟主之要求,于晋、楚和谈的次年(前578)声势浩大的由国君直接统领鲁师协助晋人伐秦。
在伐秦之前朝拜周天子的过程中,叔孙侨如再次耍起了小聪明,企图通过先行朝拜获得王室重视及赏赐以盖过仲孙蔑的风头:
……三月,公如京师。宣伯欲赐,请先使,王以行人之礼礼焉……(左传.成公十三年)
结果自取其辱,被当作一般使者接待。按照《国语》的说法:
……鲁成公来朝,使叔孙侨如先聘且告。见王孙说,与之语。说言于王曰:“鲁叔孙之来也,必有异焉……王其勿赐。若贪陵之人来而盈其愿,是不赏善也……王遂不赐,礼如行人……(国语.王孙说请勿赐叔孙侨如)
就是说周大夫洞悉侨如的小算计而没有理会,却对鲁侯真正的相礼者予以重赏:
……孟献子从,王以为介,而重贿之……(左传.成公十三年)
当然这倒不是简王偏心眼,而是因为大司马本来就是相礼的副使,所以按照规矩赏赐即可。
不过在“朝王”一事上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叔孙很快就得到了补偿。在下一年(前577),即位时候还是婴儿的鲁成公总算长大成人要举行大婚了:
……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左传.成公十四年)
此前负责主导鲁、齐复交的叔孙侨如又担负起为成公迎娶姜氏的重任。上一次出现类似的场景是在鲁宣公元年(前608),公子遂如齐为宣公迎娶穆姜的时候。现在三十一年过去了,历史似乎又要回到起点,只不过鲁国所面临的内外形势已然大不相同了。
晋国经过了初创“文、襄之霸”,到灵公一度“不竞于楚”,又经历了成、景两代的努力逐渐实现“复霸”,疆域扩大了近一倍,北方主要人口稠密地区多被其收入囊中。齐、楚则再没能迎来齐桓、楚庄那样的君主,自己固有的矛盾也没能得到解决。所以当时季文子评价晋国:
……晋虽无道,未可叛也。国大臣睦,而迩于我,诸侯听焉,未可以贰……(左传.成公四年)
因此穆姜、侨如自我想象中复活公子遂尊齐以求控制鲁国权力的路线注定没有实现的可能。对于经历过朝晋受辱、被迫归还“汶阳之田”而逐渐成熟的鲁成公来说,此事其实看得比他们更清楚。
成公十五年,也就是仲婴齐去世之后的当年(前576)冬天,晋国主导了中原诸侯第一次与“下国”吴国的会面:
……冬十有一月,叔孙侨如会晋士燮、齐高无咎、宋华元、卫孙林父、郑公子酉、邾人会吴于钟离……(左传.成公十五年)
从与会诸侯派出卿的身份来看,晋、齐等大国皆为介卿,而中小国家皆为上卿,唯独鲁以司空叔孙侨如,而当年底鲁国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大事导致季孙或者主管外交的仲孙不能出面。当然晋国并没有就此指责鲁国无礼,因为叔孙在鲁国诸卿还中有一个特殊身份,也即主管对齐国的外交,当然也可能包括所有对“东路诸侯”的外交,包括对邾、莒、吴等;或者鲁国内部出现“双头”政治的苗头早已经为诸侯所知,叔孙作为季、孟的政敌、穆姜的情人恐怕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也就在仲婴齐去世的这一年,六卿之末的“大行人”一职空缺出来,这个位置尽管相对人微言轻,也不对应“军行”,不过未来确有成长的潜力,因此穆姜积极运作和自己关系较近的“宣族”公子登位。
首先排除成公的庶长兄公衡,因其主动逃避了“蜀之盟”(前589)后作为人质前往楚国而为鲁建功的机会:
……楚师及宋,公衡逃归。臧宣叔曰:“衡父不忍数年之不宴,以弃鲁国……国弃矣……(左传.成公二年)
穆姜于宣公元年嫁到鲁国后,直到宣公十三年才诞下伯姬,因此按照惯例,齐国当在宣公初年陆续以其他“诸姜”媵穆姜,则诸姜极有可能在宣公年间陆续诞下诸庶子。后来穆姜抢在宣公十八年去世前生下成公黑肱,总算勉强保住了嫡子身份。那么穆姜可以扶持的诸姜所生之公子很有可能就包括公子偃和公子鉏;如果当初世子黑肱没能出生,则穆姜按照惯例将收公子偃为己子并立其为君。这就是“鄢陵之战”穆姜所谓之根源:
……姜怒,公子偃、公子鉏趋过,指之曰:“汝不可,是皆君也……(左传.成公十六年)
结合此二人的身份,可见穆姜所言不虚。因此,考虑到成公十六年(前575)《经》、《传》皆有“刺公子偃”的记载,公子偃当时应已为卿,则仲婴齐去世后被穆姜安排递补进入卿序的正是公子偃:
如果一切顺利,就这样再熬过八年之后,鲁国诸卿之中仍由孟氏领衔,剩下叔孙率领的都是文、宣之族,那么穆姜、侨如执掌政权就易如反掌了。不过历史告诉我们,能够隐忍下去成为胜利者的人终究只是少数,投机者早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