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张秀眉英勇就义

席宝生与五王岭强盗相继抢了牛县长老家，牛县长剿匪无功而返，这是惊动了朝廷，朝廷想派重兵来剿匪，以安定湖南后方。

席宝生安顿好家人，他要重返部队。他想将来带一支部队回来，再好好教训牛县长这一伙贪官。

席宝生重返部队时，张秀眉部队已在雷公山被清军重重包围。

战斗持续了一个月，张秀眉部队早已溃不成军。

清军开始了大规模的搜山行动，围捕零散的苗军首领及随从。张秀眉、杨大六退至乌东山时，仅剩五六百人，吃草根、啃树皮度日，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连走路都有点吃力了，但是拒不投降。他们在与清军短兵相接时毫不畏惧，撞官杀官，遇兵杀兵。他们杀红了眼，没有一分惧怕，清军只能避其锐芒。

席宝田手下一位大将叫龚继昌，他也是苗民，他早年投奔清军楚勇将领刘长佑，为镇压李秀成的太平军，先后转战于湖北、江西、安徽等省。后随湘军席保田部转战江西、湖南、云南、贵州数省，因在贵州金溪、崇仁等地立下卓著战功，被提升为游击加参将衔。同治三年（1864年），龚继昌在贵州生擒太平天国领袖洪秀全之子洪天贵福，翌年被赏换花翎加提督衔，且全家均受诰封。后在镇压苗民起义时也屡立战功，被清廷加授贵州镇远府总镇，赏云骑蔚世袭。授湖北郧阳总兵。

同是苗民，龚继昌对张秀眉甚是钦佩。他理解苗民的不易，但也不愿这样生灵涂炭。他派张秀眉的表姐夫派欧秀进山劝降，可张秀眉毫不畏惧，大声怒斥欧秀：

清军杀我们的人还少吗？我们投降还有活路吗？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唯有拼死抵抗。

张秀眉且战且退，冲出重围时，身边不足300人了。刚进一个苗寨，不久又被清军包围。

龚继昌再派欧秀去劝降，说：山外十万清军，全都洋枪洋炮，这时如果发起总攻，起义军肯定无一生还机会。是龚将军心系同为苗民，不忍相互残杀，特派我多次前来劝将军下山议和。

如果是往昔，张秀眉一定会把欧秀骂得狗血淋头。但在如今的情势下，他不得不低头，决定下山与龚继昌面谈投诚之事。他手下将杨大六坚决反对和谈，他对张秀眉说：“嘎腊秀，你不能去，这是龚继昌的诡计，你下山去肯定会上当受骗的。”

张秀眉说：“欧秀是我表姐夫，他不会骗我的。再说我们粮尽弹绝了，我不能眼看着这些跟随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全部死去。”

张秀眉和杨大六各带三十个亲兵下山来，两队人马隔开一段距离，好相互照应。他们随着欧秀来到龚继昌所在的虎羊寨。

埋伏在路边的清军一拥而上，带队是席宝生，他对张秀眉和杨大六说：“两位将军，我们什么武器都没有带，你们也不要带武器进去。”

双方和肯定是不能带有武器的，这是一个常识。张秀眉和杨大六清军都没有携带武器，于是就叫亲兵们把武器都扔了。一队清兵就把张秀眉他们俩带的亲兵夹在中间。一队清兵把张秀眉隔在前面，另一队清兵把杨大六隔在后面。

“我们被软禁了！”这时，张秀眉才意识到这一点，但形势已无法改变。他们只好跟着清军从虎羊村后门进入虎羊寨。

来到虎羊寨，见门口摆了几张桌子，有酒有肉。欧秀对他们说：只请张将军和杨将进去，其他亲兵须在外等候。

张秀眉觉得不妙，就用苗话对杨大六说：“嘎勒腊，今天我俩个被骗了，无论如何也要一只鸡引路，可是我手中没有带一寸铁，怎么办？”

这个时候，龚继昌笑嘻嘻地迎了出来：“二位大英雄，打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肯来谈判了，快请坐，快请坐。”

张秀眉与杨大六往里走。杨大六假装绊倒在地，旋即拔出藏在绑腿里的短枪，对准龚继昌就是一枪，龚继昌的侍卫飞身过来挡在前面，那侍卫当场死亡了。龚继昌大骇。

杨大六哈哈大笑：“已经得一鸡带路了。”

张秀眉斥责杨大六：“我们是来和谈的，你为什么出手杀人？”

“嘎勒秀，和他们有什么好谈的。咱们快跑呀。”

杨大六一个飞身就跳过了门前的那条水溪。

张秀眉顺手扼住靠近身边的龚继昌副手黑大帅的脖子，以他为人质，退到了村口，一拳打晕了黑大帅，逃入了山中。

龚继昌也不追赶，他只是摇头：“张秀眉，你以为你跑得了吗？在虎羊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成了马蜂窝！无数次的机会，都被你放弃了。”

张秀眉早就料到和谈的变数与危险，他让部队尾随并接应自己。逃出虎羊寨，张秀眉就率领残余部队往雷公山最高峰逃去，那里有一个山洞，还着藏一些军备和粮食。

张秀眉的部队疲惫不堪，很快就被龚继昌部队截住。龚继昌站在一个高坡上对张秀眉喊话：“不用再逃了，放下武器，你我都是苗人，本帅可以饶你不死！”

张秀眉大骂：“狗贼，你杀我同胞十万余人，还有脸给说是苗族同胞，就是死我也不会投降的。”

龚继昌继续大喊：“识时务者为俊杰。接受招抚，让苗民回家安居乐业。”

杨大六大骂道：“龚老学，你不要假惺惺的了，我们起义造反，都是被你们这些狗官给逼出来的。”

龚继昌道：“我可没有逼你，我是带着诚意来争取和平解决的。可是一次次你都不珍惜，才落到如此下场。一心想学太平天国，结果怎么样……”

张秀眉道：“比你效忠的腐败朝廷要好几十倍！”

龚继昌摇头：“洪秀全和冯云山等人到了金陵还不是一个鸟样，他们不准部下结婚，自己却娶了几十上百个老婆。太平天国战争十几年，席卷了大半个中国，为英法联军侵略提供了机会……”

张秀眉道：“龚老学，清朝专制、腐败，对内血腥镇压，对外屈膝投降，它已经烂到骨子里去了，你还要效忠它吗？”

杨大六道：“龚老学，你如果还有血性的话，就反了，驱除鞑虏，领导我们推翻满族人的昏庸统治吧！”

龚继昌仰天长笑：“抬举我龚某了。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为国而战是拯救更多的人，牺牲一部分人换来更多人的生存和安宁。”

张秀眉抱拳道：“事已至此，来吧——”

龚继昌没有直接发起进攻，下了马，指着张秀眉、杨大六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兵对兵，将对将——”

张秀眉、杨大六被龚继昌这么一气，差不多肺都要气炸了，大喊着：“兄弟们，冲啊，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

数百苗军持短刀冲了上去，和“席家军”近距离搏斗，力量悬殊，这些可怜的苗军全部壮烈战死。

另一边，剽悍无比的龚继昌舞着他那把100多斤重的透甲枪，和张秀眉、杨大六厮杀在一起。

龚继昌威风凛凛，气吞山河，杀得张秀眉等毫无招架之力。不出二十回合，这两个饥饿过度的苗军统帅根本就不是龚继昌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躺在地上了，不能动弹。

席宝生从心里敬佩张秀眉是一条汉子，但两军对垒，他不能心慈手软。他指挥席家军一拥而上，生擒了张秀眉、杨大六二人。在随后的搜山行动中，脱逃的潘老冒、金大五等也相继被抓捕，张秀眉的残部被全部剿灭……

当清和军将张秀眉囚在木笼里押往湖南时，所经过的地方，人民哭声震野，在路两旁挥手喊道：

“是你不是啊，秀眉哥？”

张秀眉听到以后，在囚笼里壮烈地唱道：“是我呀哥哥，是我呀弟弟。这世我去了，二世再转来，转来杀官家，收回山坡种树子，夺回田地种庄稼，子孙繁荣像鱼崽，世世代代乐天边……”

张秀眉后被解送到湖南长沙去。清朝统治者审问他：“你为什么造反”？张秀眉愤慨地说：“你们官家和地主结伙儿来吃我们，吸尽了我们的鲜血，敲尽了我们的骨髓，连我们祖先的骸骨都不得安然，我们不拼，还有天日吗？”

清朝统治者又问：“你现在被我们捉到了，还敢造反吗？”张秀眉扬起眉头说：“我在生打你们，死了还要打你们。这世我去了，二世我回来，我要回来把你们杀绝，我要回来把你们踏碎！”

百般劝降无效。张秀眉最后被用酷刑点了“天灯”。

张秀眉牺牲的噩耗传出以后，人民非常悲恸，千人哭，万人怒。他的人头被挂在各州府的城楼上示众，龚继昌于心不忍，让欧秀帮暗中派人取下，送回了张秀眉的老家下葬，算是龚继昌对这位虽死犹荣的对手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