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讲故事的人》讲了他创作的源泉,讲到了他怎么成为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这里面有他母亲的宽容,有说书人的启发,有故乡山水的涵养,有生活的馈赠,有沈从文、蒲松龄、福克纳、马尔克斯等文学大师的熏陶。作者讲得有点絮叨,有点随意,作为散文,看不出有什么出类拔萃之处。但莫言是小说家,是讲故事的人,他善于讲,善于描绘,善于还原现场,善于营造氛围,这是他的长处;小说家往往还是思想家,他们比我们站得高,比我们看得远,也比我们悟得透彻。比如他在讲到一次参观苦难展览的往事时,发现有人把哭当作表演,有人哭不出来就不哭,结果不哭的人被众人告发了,作者叹道:“当众人都哭时,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当哭成为一种表演时,更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我觉得这段话是这篇散文的精髓,从这段话里至少可以提炼出六个字:不作假,不盲从。当然,莫言在这里想说的肯定不仅仅是指“哭”。
陈忠实《儿时的原》先说“原”,从方位和历史说清了原在秦地的分布、地貌特征和历史掌故;其次说儿时干过的农活,有快乐,也有伤痛,尤其是捉蚂蚱的往事,历历如见;最后说祭祖仪式,顺便说到宗族关系。全文脉络非常清晰,叙述和介绍也非常清楚。即使是从地理学或民俗学角度也让读者获益匪浅。
李存葆《我眼中的老龙湾》借鉴了赋的写法,是纯粹的美文。整句和排比一嘟噜一嘟噜的冒出来,让人应接不暇。
朱增泉《冬日观鸟》重在一个“趣”字,小院,暖阳,“那一树火红的柿子张灯结彩,把小院点缀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这是必备条件;二楼书房向阳一面通体的玻璃窗,这是最佳的观鸟点。喜鹊的捷足先登自不必说,“黑衣侠”的胆怯和机警也让人心生怜爱。“灰喜鹊一身劳工打扮,黑头,灰背,就像旧小说里的跑堂,朴素,但整洁”;太平鸟“两道黑眉,从眼圈向后一直延伸到脑后,就像刚刚化好妆的京剧演员”。然后由眼前的白头翁引出儿时喂养白头翁的回忆,感慨世事沧桑,自己也成“白头翁”了。
刘醒龙《抱着父亲回故乡》的路上,是父亲八十八年生涯的追溯,是父子六十多年情分的缅怀。父亲像朝云,“逍遥地飘荡在我的怀里”,父亲更像小路上绵延不断的芭茅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坚韧得不能再坚韧。田野,小路,散落的稻草,茂密的芭茅,低矮的山岗,疏疏落落的竹林,还有零零碎碎温馨的回忆,一路上都是田园清新的气息。哀而不伤,是这篇回忆性散文的基本格调。
(摘自2021.12.7.~12.8.日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