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烦脑
第二十三节 尴尬“初潮”
露天电影是时代的记忆,也是一种情怀。 五六十年代有哪个没有看过露天电影呢,无论城市和乡村,特别在我们农村,只要听说附近屯子放映电影,不论十里八里都要赶去观看,即使知道要巡回放映没几天就轮到自己屯子也要先睹为快。为了给辛苦一年的农民活跃文化生活,大队也肯花钱在市内买票分配给每家每户,赶着大马车拉着社员到城里看大戏,那也只是杯水车薪,一年能有几次。只有看露天电影那才过瘾。人们可以无拘无束不受任何限制的大声说话,吃东西,走动,还可以自由的在银幕的正反面观看,这时候也正是村里年青人谈情说爱的最佳时机和场地。
我十三周岁那年的暑期,大队又要放映露天电影了,电影名是《列宁在十月》。我下午早早就将苞米碴子粥烀好了,焦急的等待着日落,祈祷天老爷可别下雨啊,不然盼望已久的电影就会泡汤,再轮到这儿可就没年闲子了。
有消息灵通的在两三天前就知道电影的名字了,大家奔走相告。
电影来之前,社员们忙着在学校的操场上挖坑埋杆子,支银幕,安喇叭。孩子们特别好奇,摸摸这儿,捅捅那儿,奇怪这些东西里面装着人,这人儿是从哪里出耒的呢,真是莫门其妙。孩子们唧唧咋咋,欢蹦乱跳,那高兴的劲儿就别提了。有的家倾巢出动,扶老携幼。太阳还没落山就都拿着小板凳到银幕前找到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来,有的孩子更会找巧门,捡几块砖头摞起来占着位置,有的男孩爬到大树上,有的爬到房脊上,电影还没开演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大家都盼望着银幕上快些出耒人。放映员在调试时,那些等不及的人们按捺不住伸出手指在银幕上做出各种惟妙惟肖的动物,以消磨难耐的时光。
我带着小妹妹早早就来到了操场,坐在银幕前中间最佳的位置上等待开演,可电影一时半会儿也不开演,时间长了,腿有些发麻,就站起身来,伸伸腿活动活动筋骨,一不小心,碰到前面低年级姓付的男同学,他不由分说照我脚就是一拳,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瞎啦,往人身上蹬!”我说“你怎么骂人呢,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又骂了一句“看不着你眼睛长裤兜子里啦!”我一听他出口不逊,也生气地说“姓付的你别张狂,这也不是你家地盘儿,难道你是地主啊!”那时候要说谁家是地主是最大的侮辱。他气愤的说“是我家地盘又怎么的!“我回怼他”是你家的地盘儿搬你家炕头上去,少在这扯,你们姓付的没有好东西,你还敢欺行霸市啊!”电影放映员是他们家亲戚,他有点仗虎儿。正当我俩吵的脖粗脸红的时候,我们班姓付的同学是他一家子,也加入了争吵的行列,阴阳怪气的说“老付家咋的了,招你惹你了,别指桑骂槐的,告诉你,老付家可不是好惹的,小心我揍你。”这下把我的火勾起来了,我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身单力薄,硬撑着给自己打气,啥时候嘴也不能倒槽“小样儿吧,不是我看不起你,别看我是女生,你敢动我一根豪毛,我让你跪着扶起来,我看今天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两手叉在腰间,还真把他们给镇住了,这下可把小妹妹吓坏了,抱着我大腿哇哇大哭。正在这时二嫂的儿子,和我同岁的侄子小田赶到了,他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打仗大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小田走过来,对着刚才还和我豪横的老付家兄弟说,“是谁在那炸刺儿,看哪个驴鳖虾蟹敢欺负我姑姑,我把他脑袋拧下来当泡踩,识点相,别他妈屁眼子拔罐子找作紧。”他真是有名的打架大王,这阵势如猛虎下山,镇住了所有参战和即将越越欲试参战的人,一场即将爆发的寡不敌众的争斗因一个人的挺身而出瞬间土崩瓦解了。我理直气壮的坐下来将小妹妹抱在怀里,那个姓付的还有些不服气,在下边嘀嘀咕咕搞小动作。电影开演了,一切都恢复平静。我被电影里的情节牢牢控制了,连小妹妹啥时候睡在怀里都不知道。散场后我背着妹妹拿着板凳往家走,走着走着感觉下身不舒服,好像尿裤子了,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回到家把小妹妹放在炕上,没来得及给她捂被,父亲还没回来。我麻利的上道杂里把裤子褪下来一看,坏了,满裤子的血啊!我特别紧张,不知所措,咋回事啊?是和老付家那小子吵架气的还是打的,只记得他打我脚一拳,没打下身呀?也没感觉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所兴脱掉裤子放在盆里洗了,又换一条干净的。第二天早上照样又把裤子弄脏了,我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女孩从小没妈,姐姐又出嫁了,长这么大也没有人告诉我这是咋地了,这事我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心里打鼓,装作若无其事,照原来想法准备领着小妹到离家十几里外的小官屯串门。那是我远方的侄女家。因为我一小在小官屯住过,那时父亲还在供销社当营业员,我小时候的事儿她都知道,动不动就说我儿时的趣事儿。我们两家来往密切,这些年一直都在走动。每当寒暑假我都要去她家串门,主要是奔她的故事去的,每天晚上临睡前总能听见她讲两三段瞎话。她的故事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实际上我那个大侄女都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是一个嘎巴溜丢脆的老太婆,头顶上梳个疙瘩鬏,嘴歪眼斜,可能是面神经麻痹吧。每次去她家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姑姑长姑姑短的叫着,觉得去大侄女家对我们亲近,热情,有时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她的丈夫是个朴实的老农民,大儿子是军官在北京,儿媳是教员,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儿,每次上她家我都会站在镜框前羡慕的注视着他儿子一家的彩色大照片。大侄女有三个孩子,除了大儿子外还有一个女儿上高中,一个儿子上初中,家庭生活过的挺殷实。
我这次来就是打算领小妹在她家住几天。吃完早饭,我又把早上脱下来的裤衩洗干净亮出去,换上干净的,领着小妹出门了。走了大约十里路吧,过了一条铁路往山坡上走的时候。突然从山上跑下来一匹马,那马好像受到了惊吓,嘶鸣着,咆哮着,四腿腾空,尘土飞扬,疯狂的冲下山,我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眼看那疯马就要踏上我们了,说时迟那时快,我搂住小妹一箍篓翻到路边的壕沟里,那马呼啸而过,被马践踏的悲剧没有发生。我确满身泥土,满手划伤,满眼泪水,抱着同样受到惊吓而完好无损的小妹妹爬出壕沟。哭也没有用,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岗子,小路上除了我们姊妹,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我咬咬牙,抖落了身上的灰尘,摘下路边树上的叶子擦掉了手上的血滞,用衣襟擦了擦小妹妹脸上的泪水,领着她继续赶路。
将近中午,总算到了大侄女家。老太太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小脸通红,汗流浃背,满手是伤的狼狈像,拍手打掌的叫起来“哎呀呀,我的小亲亲啊,怎么来的,坐马车呀还是骑毛驴啊?累坏了吧,快进屋喝口水,小姑崽子能走动吗?没让你姐姐背着吧?”妹妹害羞的拽着我的衣襟躲在身后。“快上炕,歇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大米水饭咸鸭蛋行不?”我又累又吓又难受,哪还有心情吃饭。“别做了,有现成的吃点就行。”老太太边系围裙边说“哪能呢,我姑姑来了,这是上等亲戚啊,也没有准备,就对付先吃点儿,晚上再给你们包饺子。”我又热又燥,下身还是不舒服,就到厕所一看,果然内裤全是血,连外裤也湿了一大片,我更好生纳闷儿,不得不问问这老太婆。我把大侄女拉到她家的房苫花头,“大侄女儿,你说我从昨天晚上裤子里边就有血,哪来的呢?跟别人吵一架,也没打着啊,怎么出这么多血啊,哪也没坏,哪也不疼,从昨天起我已经洗三次裤子了。”“哎呀!我的傻姑姑啊,这是成人儿啦,女人到这个年龄都要来事儿的,每个月来一回,难怪你了,多可怜的孩子,没有妈问谁去,快进屋,把我家雪琴的裤子找一条给你换上,拿点卫生纸垫上,你不用害怕,女人都是这样的。”我这颗惊恐,害怕的心才落了底。迷惑中也或多或少明白了点儿。在她家住了六七天,可能是被马惊吓了,一直血流不止,而且血量也大。多亏了大侄女给我缝了月经带,初次月经持续了十来天才算结束。
后耒我到哈尔滨铁路卫生学校护理专业学习,才知道女人一生要排多少次卵,就会有多少次月经生成。天经地义的事儿。没什么大惊小怪,可我小时候没人给我普及这个知识啊,母亲没了,姐姐走了,唯一能耳磨私鬓面受天机的人都离我而去,有尴尬的初潮那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