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果然下起了雪花儿。淮子琢将门窗堵的紧紧的,在屋里头摆了两个炉火炭子。又寻了些点心,茶果,大家围成一团。
“话说从前,有个山,赫赫有名的海之南山…那山中待一日,世间便十年!…”淮子琢讲的声情并茂,十九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墨竹倚着门,也听入了迷。回头一惊:“旭王、大将军?”
“不必多礼,莫扰了她。”阑阔看向淮子琢,烛火的光映在她脸上,一幅岁月静好图。
“那年,本王初到临潺时,也是这样的夜。隔壁建德也发生了瘟疫,百余孩子无家可归,饥不裹腹。她为了一口粮,划了一艘漏水的船下到荷花池里采莲藕。若不是翻到水中,被我捞起,我竟还不知她女扮男装偷偷上学堂。”
阑阔目光柔和,视线落在她身上,回忆起往事。
“淮小姐原来…一直是这样善良热心肠的人。”墨竹擦了擦眼泪。
“看来这鲁莽也非一日两日。”荣灿淡淡一笑。
“本王倒觉得她像太阳,只要靠近便感觉温暖。永远是这么的积极阳光,热爱生活,热爱一切。”
荣灿淡淡道:“本将军倒觉得她像大雁,性子急,脾气糙。热爱自由,不喜束缚。”
淮子琢讲完了故事,发现二狗子已经窝在她怀中睡下了。她小心翼翼把人抱到了床上,再轻手轻脚的安置了其他孩子。
寝室里温暖如春,孩子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转身才看到荣灿同阑阔站在门边,连忙摆了摆手,轻手轻脚给带上了门。
“哈…夜深了,大将军,旭王怎么还不休息?”
“来看看孩子们的,不过见他们一切都好,吾也放心了。”阑阔边走边道:“漾漾肚子可饿?今夜没见你用晚膳,厨房留了碗面条,要不要去食些?”
她抬脚跟上,刚要答应,遂看到荣灿傲睨一切的神色正注视着她,又改了口:“这么晚了,大将军想必也饿了,可要一同食些?”
“也好。”荣灿不咸不淡应了声。
长长连廊旁,积了层雪。脚踩上去“咯吱咯吱”声响。她玩心起,一蹦一跳往前去,忽然脚下一滑,积雪下一块石头硌了她的脚,身子一歪就要倒了下去。被一旁荣灿一把捞起,遂冷眼瞧她道:“莫贪玩,好好走!”
“哦…,好。”她耷拉着脑袋,乖乖回到连廊下踏实行走。
一碗热面,好像温暖了被寒了一天的心。还未睡醒,就被爆竹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起了来,墨竹抖了一身的雪:“今日除夕了,外头开始辞旧岁,炸霉运了。”
“今日不走么?”
“暂时不走了,旭王写了信回京,请了旨意,要将凤岭城安顿好再走。”
淮子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重新趴回床上:“甚好,甚好…我尚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恐怕不行了。”墨竹让了身子,从后面露出一个圆溜溜小脑袋,喜笑颜开:“漾漾姐,大懒虫,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淮子琢一骨碌爬起来:“小屁孩,这下雪天可没太阳!”
又见二狗子脸颊冻的通红,于心不忍。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哎哟,冻到我的小乖乖了…来,姐姐给你捂捂!”
“旭王一早就派人过来问了,淮小姐可起了早。今日外头热闹非凡,也是今年赶集的最后一日了。”墨竹笑道:“如今淮小姐可是凤岭城的大恩人,大家都念叨着呢!”
墨竹愣了愣,转身道:“只是,蓬莱山是哪?大家都在传,蓬莱山出仙子,仙子模样俊俏,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不仅容貌上等,还聪明过人。”
淮子琢尴尬一笑:“是嘛?我也不晓得。”
用完了早膳,淮子琢为了应景,特意换了一身绯衣。虽极少穿,可是在临潺时,每年过年几日张妈都会为她预备。
孩子们在雪地堆雪球,打雪仗。淮子琢将心中想法告诉了阑阔,阑阔听后十分赞同。用完早膳,她便修书一封寄往临潺书院。
淮子琢想让这些无家可归的孩童,得以平顺的未来。既能获得学识,又能知恩图报,回馈国家。所以给白竹寄去信,说出自己愿望及想法。虽然不确定白竹是否能同意,所以她以防万一,多修书一封给合柏。多一张嘴,总多一个希望。
“这热闹的才有烟火气息嘛!”
瞧,那包子铺老板跟隔壁油条铺子的老板杠上了嘴。二人因为谁家口味更好吃而争执不下,淮子琢爽朗一叫:“老板!来俩大肉包子!”
“好嘞!”包子铺老板麻溜拿着包子,一边对油条铺子的老板洋洋得意道:“瞧见了没,瞧见了没,还是我家包子更受欢迎!”
谁料那声音又道:“再来两根大油条!两块糕子!两块芝麻糖!”
“好嘞好嘞!”大家忙碌了起来。
“咦,是你?!”包子铺的老板,一手举着包子,一手指着她,激动的说不出话。
“怎么了老板?有生意不做啊?”淮子琢笑问。
谁料那老板脸红了又红,小声嘀咕:“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个姑娘!我怎么说,哪个小白脸能生的这么…好看,哎,竟看走了眼!”
“老板你眼力见识还是很厉害的,至于为何没看穿嘛,那自然是我更聪明!”她一口咬着包子,含糊其辞。一手给阑阔递了个包子:“来来来,尝尝,好吃着呢!”
“这,这不是…旭王?”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伙纷纷停了下来。异口同声道:“草民拜见旭王,旭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家快免礼,今日除夕,吾只是陪友人出来逛逛街,热闹热闹。不必多礼。”阑阔温和道。
淮子琢也不知是不是沾了阑阔的光,一路上吃吃喝喝都没花钱。嘴里叼着一个,手里拿着一个,身旁阑阔已经提了七八个。
“咦,糖葫芦!”她开开心心往卖糖葫芦的商贩奔去:“老板,来二十…一串!”
老板兴高采烈数了数:“小姐…只有二十串了,可够?”
淮子琢回头看了眼阑阔。“够了,请单独留下一串,其余的都包起来。”阑阔打趣一笑:“漾漾食了许多,不知可还食的下了?”
淮子琢毫不客气接了过来:“小意思,小意思!别说一串糖葫芦,就是再来两串糖苹果,我也能吃得下!”
荣灿喜欢清晨带兵校练一番,淮子琢一人独无聊,索性寻了阑阔一齐逛街。这一路吃吃走走,好不惬意。
正吃到万里香小混沌时,逢智信带兵过。她连忙招手:“副将,你们可用过早膳了?”
智信回头看到淮子琢,面色古怪了起来。淮子琢刚想说,来一起用膳时,部队后头跟来一个人。一身银白色铠甲,白金色面具的男子…荣灿。
她悄悄偏了身子,垂着头,祈求那人没瞧见她。等了片刻没动静,她以为人走了,回头一看。人竟已至她跟前。
“将士们寅时已经开始训练,卯时中期便用过早膳。”荣灿不咸不淡道了句。
淮子琢尴尬一笑:“唔,是么,这么早啊…”又不禁钦佩,明明大家相同时辰就寝,怎么除了她人人精神抖擞…。
“看来,淮小姐不仅爱睡懒觉,且还记性不大好。本将军说过的话一股脑都抛到脑后了。”
“唔,甚话?”她脑袋翻来覆去转了一圈,突又忆起寒玗出发前夜,他同她说的那番话。复堆上谄笑:“记得呢记得呢,大将军说得每句话,我都认真听了!”
“记得便好!”荣灿冷眼瞧完她遂道:“凤岭城不可一日无主,在圣上的旨意下来前,用罗邦副将先看守着如何?旭王觉得如何?”
罗邦原先是名书生,投考不成转了打仗。为人直爽敢作敢当,也算汉子一条。这次也是他带路,智信才能及时寻到荒庙。
阑阔沉思了片刻:“大将军举荐的此人,本王颇有印象。甚好!”
荣灿得了答复,遂转身带兵去。末了,又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