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好天气》中印象深刻的情节(12)——“被冒充”的萧好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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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塘西坏心眼的木匠追赶,我弟弟在极度恐惧后迷路了,千钧一发之际,他夺路而逃,竟然撞开了命运指向的那扇门。出于自卫,他冲追他的木匠喊,这是我家,我是这家的孩子!就是这两句话,把塘西萧家的天捅破了。

因为弟弟的大声喊叫,屋里走出一个拿着剪刀的女人,当她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小男孩时,空气瞬间凝固了。原文写道:女人的脸上风云变幻,她久久打量我弟弟的脸,眼睛里升起一团火焰,越来越炽烈。萧家的院落因为丢掉萧有福显示出越发萧索的迹象,经年累月,这里已经完全褪色,但因为一个陌生男孩的突然闯入,黄招娣眼里的火开始重新燃烧。她内心的巨大起伏在接下来的描写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剪刀从女人的手里落在方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朝我弟弟奔过来,弯着腰,手臂向前张开,一下便把我弟弟抱在了怀里。她凑近他的脸,不停地吸鼻子。除了急促的鼻息,我弟弟能感觉到一只汗津津的手,手指粗糙有力,它久久停留在他的耳朵上,揉搓,微微颤抖,然后他听见了女人哽咽的声音,有一颗痣。是好福呀。

千百个日夜的思念此刻化作嗅觉、触觉,化作肢体动作,将黄招娣思子的迫切和无法言说的难以置信写活了。也许“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句话,对于此时此地的她最恰当不过。

比起黄招娣见到“儿子”的惊喜,我弟弟显然不同。他首先将面前女人和家里的亲妈妈做全方位对比,包括五官气味等等,得出惊人的结论——好像。但她的确不是她。但是,这女人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以及牵着他走遍屋里所有角落,指示他看很多老物件的行为又让自己不舒服,对于五岁的孩子而言,他已经可以清晰表达自己的诉求了,他说,我来找大鸭子。我要回家。很快他又说,我不找大鸭子了。你送我回家。黄招娣拿出儿子幼时的玩具,我弟弟惊奇地发现,每件东西似乎都和自己有呼应,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陌生人家里的东西为什么和我家的一模一样。这种感受也吓到了他,他使劲挣脱女人,一边往外跑一边喊,你不是我妈妈,我要回家。

屋里乱作一团时,萧有福的姐姐们回来了,当看到自己母亲拽住塘东的我弟弟的时候,她们的眼睛里不是喜悦,而是敌意。她们你推我搡,对我弟弟说,谁让你跑我家来的?

面对女儿的质疑和“儿子”的挣脱,黄招娣坚定选择必须要让这个孩子“想”起自己的身份来,所以,她拿出了珍贵的祖传银项圈给弟弟戴上,又俯身将我弟弟抱起走了出去。搞笑的是,我弟弟竟然傻了,在银晃晃的项圈和许久未得到的拥抱的共同攻势下,他放弃了抵抗,他对黄招娣要做妈妈的要求降级处理,他说,我妈妈是正妈妈,你是我的副妈妈,这样行了吧?

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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