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好天气》中印象深刻的情节(5)——乳牛花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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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水塘的命运齿轮首先由乳牛场遭遇饥饿的奶牛们开始转动,我妈带回来属于那里的最后纪念——两瓶牛奶。但这样写的苏童并不是为了煽情,或者说,不只是达到煽情的目的。文中说,母亲煮牛奶时发现奶锅里有一只蚂蚁,于是就用勺子把它捞出来扔到地上,但我却不识闲,上前把那只白色的,蚂蚁捏了起来。我看到它身上白色的奶汁和它的身体分离后,蚂蚁的身体竟然是蓝色的。我把这个惊喜的发现分享给母亲后,她又从瓶子里发现了另一只蓝蚂蚁。然后她说,这肯定是花花的奶,花花最近招蚂蚁,它奶房上全是蚂蚁啊。

花花是我母亲饲养的一头乳牛,是和我家、我妈有着无法明辨关系的一头牛。

我妈在我对于为什么牛的奶房上会生出蚂蚁这件事的疑问中得出一个惊人却十分确凿的结论:蓝蚂蚁没毒,因为它是草堆里的蚂蚁。硫酸厂那边的黄蚂蚁,还有制药厂那边的白蚂蚁才是有毒的。

她一仰头,把那两瓶奶都喝了下去。

这段描写用墨并不多,我却在不同颜色的蚂蚁中似乎嗅到了牛奶的味道……

文中对于颜色和声音,嗅觉及视觉的细节描写很多,且每处都能搅乱人心,接下来,当无奈破产必须把全部奶牛卖掉时的“迁徙”场景出现时,苏童的描写再次令人感叹。

那天早晨,塘东的人们听见街上一阵奇怪的嘈杂声,像低沉持续的雷鸣,细听之下,雷鸣不是来自天上,而是在地上滚动……(牛群走路的声音)

塘东乳牛体格硕大,腿短,但大多瘦弱,饱经沧桑的奶房松垂着耷拉下来,几乎拖曳在地上,它们的毛色普遍是黑白花的,看上去是一片片的黑云与白云在街上游动……(辛苦劳作的乳牛经历变故时的疲态)

母亲抱着我弟站在门口目送牛群通过,她一一给弟弟介绍乳牛,给它们的产奶和生活情况了如指掌,当看到花花时,她喊了一声:“花花。”没想到这样独立且并不响亮的呼唤却让花花捕捉到了。它脱离牛群直行的队伍,斜向朝我母亲走来,步态疲惫,却很坚定,它庞大而肮脏的身躯停留在我母亲身边,似乎等待着她的最后一次喂饲……

都说牛是很有灵性的动物,看到这里,我不觉心酸起来。

母亲说,花花,走啊,我没有草喂你。但牛并不理会,它想挤进门里去……无论是母亲,还是赶来帮忙的场长都无法将它从门里推/拉出去,没想到最后张场长说,你干脆把它留下吧,那么多牛,少一头他们也数不清。你找草喂,花花还能产奶,你可以给儿子们喝;即便没奶了,你去找个屠夫,它还是好肉;再不济它还有一大张好牛皮……

母亲当然养不了花花,她更不能吃了它,也无法将它穿在身上,她几乎是央求场长赶紧把花花带走。可是,千钧一发之际,花花挤进了院子,急迫地来到一匾雪里蕻边上,嗅了嗅,抬头看着我母亲,似乎在询问雪里蕻是不是饲料,能不能吃……母亲继续将它向后推搡,牛纹丝不动,它的眼睛注视着我母亲,牛眼四周凝结着肮脏的分泌物,目光却像以往一样清澈透明,我母亲看见一滴眼泪从牛眼里夺眶而出,滴答一声,落在地上。她的心颤动了一下……张场长最终放弃努力,他红着眼黑着脸跨上自行车夺路而出,他说,花花就是奔着你来的,要杀要留随你便。

而花花、母亲,和我弟,在我家的院子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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