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粗根本不懂教子方法,更不知道以何种方式逼子成才。说这句话的初衷,只不过是想在老娘离世之前安慰她而已,没想到老娘竟然对未来的大孙子如此上心。
“这个……我还没想好呢!等你大孙子来了再说,但我保证让他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绝对不会让他像我这样一事无成。”
老太太听完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你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儿回来过日子了。我看咱村老八家那丫头跟你挺配,改天你找个媒人上他家提个亲,看看他们意下如何?如果那丫头也有此意,你就找个时间把她娶过来一起过日子吧。
“那丫头不错,能吃苦又勤劳,还特别能干农活,一人可以顶好几个劳动力,又是同一个村的人,大家都知根知底,我死了也放心。”
“哐当。”老太太话未说完,突然被一阵金属落地声打断。
我慌忙弯腰捡起那只装满锅碗瓢盆的蛇皮袋,不好意思地向老太太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手有点抖,没抓紧。”
老太太这才发现门边还站着一个人,于是把我打量了一遍,随后把视线投向武大粗问道:“这女娃是谁?”
武大粗回头看了我一眼,向我招了招手,我急忙提着两只沉重的蛇皮袋走到老太太床前。
“都到家了,你还提着这些东西干什么?谁跟你抢这破玩意?”武大粗对我吼一声。
我低着头把蛇皮袋放到门后,双手交叉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你奶奶个熊的,我让你过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武大粗骂了我一句。
老太太听他骂人,抬手打了他一下。
“小子,你咋骂人呢?哪有你这么对待客人?”
我走到床前对老太太问了声好。
老头头似乎对我印象挺不错,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嗯,你是哪家姑娘?”
没等我回答,武大粗便抢先答复了老太太。
“她哪是什么姑娘,只不过是个卖肉为生的女人,那地方都快报废了,怎么能称得上姑娘?”
老头头听不懂武大粗这番话的真实含义,听说卖肉,误以为自己儿子在外面做屠夫以卖猪肉为生。心里一高兴,马上说道:“卖肉好啊,卖肉是项体力活,光每天砍肉就要不少体力。现在能吃苦的女人不多了,特别是像她这种年龄的女娃子,明明可以找个轻松的活来干,却偏偏选择卖肉这个行当,这工作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不过,只要用心干,这行当还挺能挣钱。你看看咱村天发,自从他爹那一代起就开始卖肉,现在不仅是村里的暴发户,还在村头村尾分别建了两栋漂亮的别墅,村里人人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看你们以后就别养鸡了,好好干好卖肉这行当就足够你们生活了。只要把肉摊子经营好,我以后的大孙子就不愁没钱买糖吃,将来……”
“娘,你搞错了!我说的卖肉不是屠夫卖的那种肉,卖的是人肉。”武大粗见老娘说个没完,便忍不住打断了她。
“啥?卖人肉?你们在外面杀人放火了?”老太太差点没被吓断气。
武大粗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虽然胆大,但还不至于杀人放火!她卖的肉是……”
没等武大粗把话说下去,我狠狠拍了他一下:“武大粗,你闭嘴!”
武大粗朝我做了个鬼脸,望着老太太,犹犹豫豫地说:“反正不是猪肉。”
老太太毕竟是快要入土的人,思想并没那么活跃,这时又见我们遮遮掩掩,也没再追问关于卖肉的事情,转而又问:“姑娘,你是哪儿人?是不是跟我大小子在一起了?”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我是阳林市人。”说完之后想了想,又改道:“我老家在平乐县,十五岁去阳林市混生活。”
老太太感叹道:“十五岁就出去谋生,真是苦命的娃,跟我家大小子外出谋生的年龄不差上下,莫非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武大粗嗤之以鼻,“什么命运的安排?谁的命跟她那条贱命扯上关系,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老太太有点迷糊,看了看我,又对武大粗说道:“我看这姑娘可以,你咋说这么晦气的话?”
武大粗乜我一眼,刚好瞧见我裤裆下那个大洞,更加肆无忌惮地说:“好个屁,你怕是不知道她背后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要是知道她干的那些勾当,我保证你不会这么说!”
不知道老太太是真听不见抑或故意装耳聋,只见她用手罩着耳背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武大粗看她说话费力,并不想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便说:“没说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她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不是会相面吗?你咋看不出她是什么货色呢?”
据武大粗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常跟他外公上街摆摊给人看相,自己从中学到了不少相面技术。老太太跟他爹结婚时,也是她亲自看过面相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一提到相面术,老太太精神又上了状态,有点小乐地说道:“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时间久了没给人看相,技术早就还给你外公了。况且,我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呢,你老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当时就是看他面相好,给他算了八字,得知他以后能大富大贵,还能长命百岁,所以我才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哪知婚后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结婚几年后不但经济没有任何改善,还欠了一屁股债。富贵生活并没按自己预期的效果那样走向未来,反而越来越差。穷一点也不算啥,让人大感意外的是你老爹最后连命都没留下。
“这八字算得实在有点迷糊,偏差太大了!自你老爹去世之后,我意识到自己的相面技术不行,自此就再也不敢轻易给人看相,这一晃眼就过了几十年,我那点技术早就荒废了。”
尽管老太太对自己的技术心存疑惑,但仍盯着我的脸看了老久才把视线从我脸上收回。没待老太太发表意见,武大粗便急着问道:“怎么样?她能不能为你生大孙子?”
老太太憋着嘴不肯发言,过了一会儿,又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属什么?”
我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黑猩猩,属狗。”
“黑猩猩、狗、黑猩猩、狗。”老太太反复念叨了几遍,却始终不愿意说出我是富贵命还是贱Bi命。
我心里一急,马上扑上去抓住她的手问道:“阿姨,你说啥?黑猩猩和狗又不是同一个品种,它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思忖了良久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便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有点怪,黑猩猩和狗怎么能扯上关系呢?前者是关在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动物,后者是为人类看门供人使唤的畜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它们都很难混在一起。不过,这个也很难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这黑猩猩就对狗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两者走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武大粗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老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知半解地问:“你说我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