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第十幕
公元2873年。
紫色的太空,繁星点点,瑰丽的风暴云幽幽地弥漫着,仿佛迷魂的烟雾,氤氲着整个宇宙酣然入梦。在不远的地方,蓝紫色的星云边缘,三艘“刀鞘”级驱逐舰托着长长的绿色“条带”,渐渐消失在太空的星尘中。
陈庭舰长站在舷窗边,目送着它们离开后,陶醉在这神秘的宇宙景象中。
太空蕴含着无数的生命与色彩,在那些光怪陆离的异象中,她深深的迷恋着星云。陈庭认为,星云是宇宙那已逝去创造者的灵魂,有的时候,它会在宇宙中偷偷露出一只蓝色眼睛;有的时候,它嘟着红唇轻声哼唱;有的时候,则展现出磅礴的躯体。无论是一名新生的水手,还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船长,亲眼目睹了此番图景,都会神摇目夺地呆滞住吧。
星云东瞧瞧西望望,巡视着它的世界,生命的演绎、物种的繁衍、时空的纷争,在它的眼里,只是一场场过目即忘的戏剧罢了。星海虽无浪,战事风起云涌,作为渺小的人类,宇宙成就着无限,我们很难在其中创造出唯一。
逃离莱尔星系后,敌人没有追上来,第三“日珥”舰队的“深空”号战斗群只剩下旗舰“深空”号星际战列舰与三艘“刀鞘”级星际驱逐舰,分别为“格雷普韦恩”、“泉州”与“信念”。
遵从张将军的计划,战斗群以隐形状态抵达莱尔人母星“克莱通”的第七轨道防线,对克莱通北级点地区敌军进行轨道打击。
战斗结束后,按照张将军的计划,太空军分散撤退,躲避敌方残部追击,返回太阳系。
不幸的是,“在战斗过程中,“深空”号的反物质引擎元素储蓄仓与正物质转换系统遭到破坏,飞船失去了光速巡航的能力,能源即将枯竭,不仅如此,在撤离时,为了躲避敌军追踪,各战斗单元保持通讯静默,丧失了维修舰的“深空”号无法呼叫友军援助。
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深空”号舰长陈庭下达指示,伤员与遗体被转移到驱逐舰仅剩的空间中,护航的三艘驱逐舰先行撤退,不得违抗命令,而他们自己再另外寻求办法。
“深空”号发射了资源探测卫星,希望在太空中寻找到能提供资源的星球。
现在,距离地球11.2光年,太空永恒的夜晚显得格外宁静,“深空”号孤独地航行在星海中,无法返航已成为一个既定事实。
然而,麻烦才刚刚开始。
失联两天后。
太空的黎明静悄悄,“深空”号正在驶过一颗明亮的恒星,速度缓慢,像一个爬行的巨人。
即将进入一片绕不开的陨石群,飞船的所有能源被分配到护盾系统,现在除了重要部位,飞船大停电,灯光都熄灭了。
此时,在700毫米三联装速射炮战区下方的秘密会议室内,恒星的光芒透过窗玻璃照进来,只填满了舱室的一小部分。
陈庭摸索着关上门,部分随舰议员已整齐地坐在一排,已恭候多时,他们由战舰中的高级军官与ETDL(地球轨道防御联盟)的联络员组成,都是随陈庭征战多年的老伙计。
陈舰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迅速拉开悬浮座椅,坐在会议桌中央,正对着四面大大的落地窗,她摘下藏青色海军檐帽,放在桌上正对自己的位置,帽冠上的ETDL“放射星徽”闪着银光。陈庭不动声色地打开房间隔音装置,人们立刻紧张起来。
“领航员最多能够争取十分钟,有什么要说的快点汇报。”
陈庭扫视着众人,室内很暗,看不清他们的脸。
“最后一罐液态氚今天早上被投入聚变堆,我们还剩五天时间。”
一位巡航发动机的技术军官小声说。
“五天?我们的资源探测卫星可还是没有发现目标行星呐!”
坐在陈庭正前方的一名遥感武器打击指挥官压压低声音吃惊道。
“不管怎么样,这些还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汤米,有人跟踪你吗?”
陈庭指一下军舰大副汤米,严肃地问。
“没有,说实话挺难脱身的,法玛斯昨天一整天都呆在舰桥。”
看来敌人也很急,陈庭暗想,她给了汤米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法玛斯什么都不懂,站在舰桥里像个傻子一样,要不是被枪口指着,我们兴许能搞点破坏呢,”汤米双手锤着桌子,低头轻笑一声,无奈地说:“可惜不能轻举妄动,全体舰员的性命和我们绑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警卫团团长罗素突然狠狠地说,他看向陈庭。
“舰长,请你相信我,警卫团还有很多能打的,给我一个今天这样的机会,我们就能把军舰夺回来。”
“现在还不行,罗素,”陈庭望着他,苦口婆心地说,“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的陆军部队在船上到处都有分散,而我们的海军陆战队、空军,几乎在战斗中损失殆尽,”舰艇武器系统总指挥发抖着扶正眼镜,看了一眼陈庭,他苍桑的面容看上去痛心又恼火,“ 舰长说的对,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要保护,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
陈庭点点头,接着向武器制造部门的负责人问道。
“小李,立体激光投射系统的进展如何?”
“舰长,我们会尽全力在低能源的情况下尽快装配在‘猛鬼’攻击机上的”
对方坚定地说。
“嗯,要小心点,不能让敌人发现我们的意图。”
立体激光投射系统是战前才出现的一种新技术,陈庭让他们在物资短缺情况下迅速复刻出来,未免太强人所难,可是技术部门无任何推脱之辞。
陈庭两手支撑着桌子站起,她欣慰地看着众人,尽管前途未卜,陈庭依然坚信着全体舰员的意志能带来新希望。
“伙计们,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即使我现在丧失了军舰控制权,你们要相信自己的力量,隐藏下去。”
昏暗的灯光下,陈庭看不清楚舰员的面孔,可他们投向自己的目光,一致的坚忍不拔
“记住,我们的战列舰总能摆脱困境!”
最后一个关上门后,陈庭一身冷汗,她将眉边的几捋秀发挂在耳后——虽然它们本来就梳地一丝不苟,看来成功地在手下面前掩饰住了自己的心烦意乱。
现在的情况让她内疚不已,为什么她会内疚?如果要争论谁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就算船员门不会那么想,也恐怕是她自己,因为一切新的灾难的产生,都源自她做出的那个愚蠢的决定。
一天前,“深空”号收到一段调制求救信号,使用舰队通用密码加密,不排除敌人假冒嫌疑。信息来自友军的一艘重装登陆舰,隶属第一“耀斑”舰队的“黑旗”师,这是一支老牌部队,在张将军发动政变前就因讨伐叛军战功赫赫、士兵忠诚善战而享誉盛名,尽管曾经是前政权的狂热拥护者,但为了全人类,他们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是敌是友?即使心存怀疑,毕竟最后他们和正义站在了一起,陈庭还是派出警卫团的一支突击队,并在一团太空风暴中发现了被困其中的登陆舰,舰载人员两千名,船上重力系统的已失效,当罗素带队黑掉舱门进去后,船内火花四溅,报警红灯狂闪,船员门正四处飘着、喊叫着,狼狈不堪。
工程师修好了登陆舰的重力系统,并引导它与“深空”号进行对接。
然而整个事件疑点重重,登陆舰被发现的地方距离战场十万八千里,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并且经联合作战记录查明,登陆舰在失联前的最后一条信息显示,该舰指挥权被移交。
这个现任黑旗师两千陆军指挥官的家伙是谁?
很快陈庭就见到了这个新的指挥官,当站在对接舱口,看到那个提着枪走过来的人以及那张阴险奸笑的、沾着血的脸时,她恨不得当场就杀了他,并阻止舰艇对接。
可太晚了。
陈庭认得他。
他叫拉敏.法玛斯,某种角度上讲,他是张将军和陈庭这派人的死对头。作为反对党成员,曾经掌握着大量权利的法玛斯是反战主力分子,拖延了人类军队大量宝贵的时间,甚至张将军夺权成功后,仍然在暗地里搞破坏,他的罪行不可饶恕,可后来出于政治目的,这些人的罪行被赦免。
法玛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重新获得一些权利,答案只有陈庭知道。
战争开始前,张将军担心此去无归,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陈庭,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张将军的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很久以来,大部分人也只是一个七八岁女孩的概念。然而在未来,这个女孩在将成为政治上极具影响力的角色。
作为张将军信任的朋友以及学生,陈庭发誓将她视为己命,接下了保护的任务,并在出征前,委屈她以收编叛军的身份安置在轮机房,防止敌对政党注意。
陈庭给她打了限制发育药物,这是一种很罕见的药物,被注射者的发育速度会降低五倍,药效十年,不会延长或减少寿命,为了混淆敌人,防止他们根据年龄判断目标角色,陈庭不得不这么做。
当张将军率领舰队出征后,地球恐怕已成为敌方政党的地盘,让女孩回到家乡恐怕会更加危险,所以当三艘驱逐舰撤退时,陈庭把女孩留在了身边,她曾认为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此刻法玛斯的威胁渐渐地从迷雾中露出狞笑的嘴脸,他们的举动本来就很可疑,后来陈庭派人黑入登陆舰的电脑里获取的通讯记录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给黑旗第三团一条:
“经上级指示,LTBravo-373(这艘登陆舰编号)任务变更,搜索并确认击毁第三‘日珥’舰队‘深空’号”
给黑旗第三团指挥官一条:
(特殊加密)
“抓获或斩首‘货物100’”
“货物100”应该指是张将军的女儿。这些人真的疯了,当陈庭将信息分享给自己的部下时,所有人吃惊地反应道。现在为了保护目标角色,保密工作将扩大至舰队指挥中枢的高级官员,但除了陈庭,其他人仍然不知道张将军的女儿究竟是谁,以及在舰队的确切位置。
敌对力量很强大,他们预判到了“深空号”战斗群的惊人战损与弹尽粮绝,不然不会只派一艘登陆舰去进攻,也通过操作,调取了一支会效忠他们的部队——黑旗师,一群疯狂的命令执行者,他们只会听从法定指挥官的命令,策反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目前的情况——法玛斯利用占优势的兵力,用全体舰员的性命威胁陈庭,强迫其交出了指挥权以及舰长密钥,并把她限制在引擎战区,让她去安抚技术工人,情况紧急,虽然法玛斯别有图谋,但他也希望事成之后离开这里,所以为了船员们更加配合,并没有杀掉军舰的高级军官。
陈庭暗中重构着指挥网,让法玛斯仅仅在明面控制住了局势,现在能否逆风翻盘,就看所有人的了。
“汤米…汤米?你的名字叫汤米是吧?”
法玛斯一幅专心致志的表情摆弄着舰桥的一台电脑,头也不回地说着,他喜欢这种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感觉。
大副没有回答,就像跟他说话会弄脏自己的嘴唇一样。
“我跟你的船长,不对…”他举着一根手指,强调说,“以前的船长,我问她,等回到了地球,有什么打算?。”
“你猜她说什么?”
大副依旧盯着面前的显示屏,怒不可遏但默不做声。
“她什么也没说…哈哈哈哈哈。”
法玛斯狂笑起来,就像非常非常老的电影里的反派,听得出来很刻意。
“我的意思是她当然什么也说不了。”
他突然收回笑容,变回冷漠的脸。
“你知道么?”法玛斯从控制台上抓起一瓶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红酒,打开盖子,“噗”地一声,酒的清香袭来,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宽口小杯子,不失优雅地将红酒从小口红酒瓶倒在宽口小杯子里。
“你们船上的餐厅真的是太他妈的豪华了。”他病态地狞笑着,摇晃着红酒杯,却不喝下去,“这么一艘打仗的船,装这些这么好的餐厅有什么用呢?如果它们能提高你们打仗的效率,你又能享用多少次呢?”
“我没猜错的话,这船死了一万五千多人吧?”他用小拇指往酒杯里沾了沾,塞到嘴里品尝。
“嗯~” 他露出陶醉的表情。
汤米大副觉得很恶心。
“我可以向你保证,还会继续死的,打仗嘛,打不完的,”法玛斯盯着自己的小拇指喃喃道,“等你回到地球,当然你的家人那时已经死了,你还会接着打仗。”
“我们和你们,”他用小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汤米。“但这次的情况会有所不同啦,反对党在你们不在的这一百年里会壮大起来的。”
“所以想想,动员了一个星球百分之七十的人类,损失这么惨重,你们的胜算会大吗?而且思想教育,对咯,这是主要的问题。”他轻笑着,哼唱着说,“流浪的英雄征战而归,却被当成入侵的外星人而击溃。”
汤米瞪着他,法玛斯将小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抬起头来,也盯着他。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在这一瓶红酒里醉着,还是像这个空空的杯子一样,被榨干呢?”
他晃了晃红酒瓶,狞笑着。
“你真觉得你能活着离开这个星系吗?”汤米用威胁的口吻说,“以现在的情况,在探测卫星发现资源之前这艘船就会能源枯竭。”
“嘿,伙计!”法玛斯摆着一幅不耐烦的表情,“我一点儿也不贪生怕死,和你一样,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务罢了。”
此时,一个技术官员突然跑过来,面带惊恐又激动的表情。
“怎么?”
两人同时疑惑地扭头看向第三者。
“探测卫星,有发现了。”
该死!
汤米心想。
“一颗行星,基本元素是水,现编号“CZ-12”,十分钟前卫星对它进行了三维全扫描,这是它拍到的三维画面。”
操作员从作战分析平台上调出了星球的画面,一个淡蓝色的球体出现在了人们面前,上面很少有黑色的陆地,基本都是蓝色的海洋。汤米表情严肃地看着画面,并瞟了法玛斯一眼,法玛斯抠了抠鼻子。
“所以…你们发现了什么?”
法玛斯托着长音戏谑地说。
“这地下面…”
操作员生气地挤开往前好奇地凑着看的黑旗师士兵,将三维星球的图像拉大,星球展开三维剖面图,图上出现好几个白色的标识框。
“这个星球的地层下方富含着大量的氚气。”操作员指了指其中一个标识框。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有望离开这里了。
“不仅如此,”操作员继续说,“这个星球的下地幔与地核间还存在着大量的反氢元素。”
“什么?”法玛斯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着,众人也很吃惊。
“我说有大量的反氢元素。”操作员不耐烦地说。
“你小子可别骗我,”法玛斯指了指操作员,看了一圈周围荷枪实弹的士兵。
“听着,我们不像你,和你这群该死的士兵样蠢,”操作员生气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看了眼汤米,沉稳地说,“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开采氚气可能容易,但想一路钻到地核没那么简单,以我们军舰的资源,就算能源恢复了,对于这个星球极高的密度,你别想轻松地得到反氢。”
“哼哼,说的跟你不想早回去似的。”
法玛斯笑了笑,拍了一下汤米,后者感到厌恶地躲闪开。
“喂,把你那个可爱的舰长找过来,我要跟她聊两句。”
“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法玛斯将陈庭拷在了审讯室的桌子上,他自己坐在桌子的对面,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一面单向导光镜。
“你想做什么?”
陈庭轻轻地狰了一下镣铐,冷冷地对他说。
“想必你也知道那个星球了,我给你分享一下我的计划,”法玛斯摇了摇手指头,“但你不用做任何评价。”
陈庭鄙夷地看着他。
法玛斯搓了搓手。
“嗯…我会把你的船开到那个星球上,钻那个球,派你的人下去干活…”他看到陈庭露出紧张的面容,又笑着改口,“或者,考虑到你的人大部分都是技术人员的份上,你一半我一半吧,反正我对我的那些人没什么感情。”
法玛斯指了指身后的镜子,往椅子的靠背上一躺。
“不过我感觉你那五千多人,大部分都是非战斗人员,有一部分收编叛军,那些毒瘤干脆全下去得了,把他们留在船上只会恶心我。”
看到陈庭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法玛斯得意地笑了笑。
“别紧张。”
法玛斯抓住陈庭的双手,她想狰开,无奈手铐限制住了手臂的后退。
“钻地的时间会很长,为了让他们好好工作,我会把他们的记忆清除掉,换上一个可靠的记忆,你们肯定有那种医疗机器,用于缓解士兵的战后应激创伤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就是个狗娘养的变态!”
陈庭突然抓住法玛斯的手指狠狠地反折过去,“咔嘣”一声,给他折断了。
后者痛苦地惨叫起来。
“你这个婊子!”
陈庭的头挨了一记重拳,她疼得痛晕眼花。
法玛斯甩了甩折断的手指,并示意冲进来的士兵出去,他靠近陈庭,露出奸邪的笑容。
“看看,你的反应,值得我给你一个小礼物,其实你不这么做,我也会送给你的。”
他做了一个手势,单向导光镜子变成了能看清对面的窗户,里面是三个蒙上眼的船员,他们跪在地上,分别被三个士兵拿枪指着。
是三号炮台的炮手特里和老刘,还有作战分析台的操作员汉斯,不!该死!陈庭疯狂地拽着手铐,法玛斯一把抓住她咬牙切齿的脸蛋,指着那些人,笑着说。
“找到能源后,我就可以闲下来执行我的计划啦,你肯定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个小女孩,是坐着驱逐舰回地球了,还是在这艘船上,她在哪里呀?”
陈庭奋力想挣扎开那个大手,可他越抓越紧。
“听着,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急,现在,我数到四,你告诉我那个女孩的下落,不然我就杀了他们,这几个倒霉蛋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法玛斯继续捏着陈庭的脸,冲那张愤怒到极致的表情轻蔑地笑着,举起右手示意士兵。
“四”
“三”
“二”
……
“我说,我说!”
陈庭一下子甩开法玛斯控制着的手,她的脸被捏的通红。
“小女孩坐驱逐舰走了,我命令他们去与第二‘日珥’舰队汇合。”
“哦?”
法玛斯满意的笑了。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一点儿也不急。”
他挥下右手,士兵们开火,三条生命消失在火光中,鲜血溅满玻璃。
这一瞬间成为了陈庭绝望的图景,定格在她的眼里。
“你个混蛋!”陈庭崩溃的喊着,向前猛撞,法玛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听着,这只是第一次哦,从今天开始,每向下开采一千米,我就杀你一个人,并你来个额外的纪念。”
他撸开陈庭被禁锢着的白色衣袖,露出胳膊,法玛斯从腰间掏出一把刀,在她的胳膊上竖着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什么时候想说,就来找我吧。”
说完,法玛斯托着陈庭的头,撞在桌子上,留下一摊血液和两颗门牙。
陈庭晕眩了过去,即使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她仍在心中疯狂地喊着。
我要杀了你!混蛋!
这个星球,在开采行动开始后,它那清澈的海洋与纵横于海面上的山脉,被钻头散热所产生的雾气给遮住了。
崇山峻岭犹如波涛上的海兽,在时而平静如镜、时而汹涌澎湃的海上游弋,而海,她则深不见底,成为水世界唯一的主宰,是宇宙的杰作,每当回想到那壮阔的景象,陈庭都会激动地身体发抖。
距离第一次登陆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不再有什么能让陈庭激动地浑身颤抖的东西了。
这段时光里,在悬浮着的军舰下方,法玛斯建了八栋高楼,高楼由钻井区、住宅区与中继中心组成,和他的计划一样,黑旗师士兵与船员都被下放到了高楼里的钻井,那些开采资源的人被戏称为“矿工”,另外,一些人也因军舰的生存空间有限被禁闭在了高楼中,保险起见,除了中继中心和钻井的“矿长”,他们无不被法玛斯修改记忆,为了防止受困者抬头发现真实的世界,飞船的底部打开了隐形面板,从下方看去,是一片无恙的天空。
每向下突破一千米,就会有一个人被法玛斯带走,陈庭没有亲眼目睹他们的死亡,但胳膊上不断增加的伤疤,每当阴风阵阵吹过时,她都会回忆起那段苦痛。
五年前,陈庭暗中把小女孩送进了高楼中的一个房间,因为战舰里越来越不安全了,陈庭害怕下一个被带走的就是小女孩。
但到了最后,陈庭得知,那些被带走的人并未死亡,他们都被囚禁在高楼里。
将小女孩送走后,为了保证她的安全,陈庭暗中与其所在的4727号钻井的“矿长”布里格斯进行了一个联系,布里格斯是叛军收编成员,作为前海军陆战队的指挥官,部下的战死并未让他们得到应有的荣誉荣誉,陈庭向布里格斯承诺,二十年后飞船启航之时,将小女孩安全地带出来,就将他的故事讲给人类听,能否洗刷掉叛军的罪行,取决于,陈庭给了布里格斯一块手表,上面是工程结束的预计倒计时,并嘱咐布里格斯与她保持联络,将高楼发生的一切汇报给她。
二十年中,由于法玛斯开放生育权,战舰上的人口增加了许多,他认为这种自由才是人类的本真。不仅如此,法玛斯还对施行着教育,希望日后能摆脱陈庭船员的技术垄断。他对矿工设定协议,如有违反,到了战舰启航之日就会被抛弃在这个星球,对于船员们,他也设定了法律,如有违反,就会被流放到高楼中,到了战舰启航之日再释放。不过陈庭知道,以如今的人口增长形势,他会抛弃楼中所有的人。
陈庭和她在船上仅剩的船员依然在暗中反抗着法玛斯,试图扰乱他的行动,由于技术缺失,再加上团队部分人员被带走,立体激光投射系统几乎到了最后一刻才被开发出来,如今高楼中的钻头即将抵达地核,陈庭也即将开展她的计划。
公元2893年10月
陈庭坐在近程防御系统的装甲旁,凝神地看着远处刚刚露出尖峰的群山,身处数万米的高空,飞船做亚轨道运行,登高望远,自古以来都是一种乐事,钻井停机三个月了,此刻,雾已完全散去。
张老师,你给我的任务,我还能完成么?
陈庭望着天空自问着,在那里有日月星辰,亦有家的方向。
今天是最后一天,上午反物质氢元素已经顺着高楼的管道输入战舰的储存库,到了晚上,飞船与八栋高楼就会断开连接,开向故乡。
陈庭看了眼手表,她也有一枚墨绿色的手表,特质的,和她给布里格斯的那枚是同款,这是他们进行秘密通讯的装置,上面显示着一串墨绿色的数字。
15:23:41:02
末行的数字飞快地跳动着,就像陈庭此刻激动的心脏,今天,他们将夺回“深空”号。
接下来陈庭要去找法玛斯。
截止今日,已经有将近八成陈庭的部下被送下去,战舰的核心成员几乎被完全替换,法玛斯几乎掌握了所有权利,即使船上还有一些技术人员,也不会影响什么,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更让他一直感到舒适无比的是陈庭的舰长室,典雅又朴素的装潢让法玛斯不得不佩服她的品味。
这天,法玛斯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喝着红酒,远程监督着高楼的活动,他看到任务结束后矿工不知何去何从的表情,看着受困者像无头苍蝇般爬来爬去,欣赏着中继中心里的人每日洋洋得意的笑容,被蒙在鼓里的人无不让人感叹他们的可怜,唉…拥有权利的快感就是这么美妙,想到他在地球上时自己可怜的地位,法玛斯感叹地欣赏着房间里挂着的画,这些画有的是陈庭的收藏、有的是她自己画的,大部分都是油画,法玛斯很喜欢油画散发的那种抽象感,他最喜欢的是那幅挂在衣架旁的画。
上面画着一艘灰色的小船,撑着白帆,在漂浮着蓝色火焰的瀚海上勇闯惊涛骇浪,画面抽象又不失灵动,好像下一秒就会被袭来的巨浪打成碎片。
法玛斯看地出神,这时敲门声传来。
“进。”
一个黑旗师卫兵端着枪进来,后面跟着陈庭。
“她要见你,长官。”
法玛斯挺吃惊,除了他再每开采一千米时去找陈庭,并当着众人的面按着她,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一条刀痕,陈庭从未来找过他。
如果此刻是这样,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了。
“你来了?可是太晚了。”
法玛斯笑眯眯地迎上陈庭憎恨的面容,与昔日相比,她的脸不再光滑。
“告诉我吧,那个小女孩在哪里?看看我是不是押中了”
法玛斯显然以为自己的计划十分可靠,他最后肯定会将陈庭和她所有的船员送到楼上,解决技术问题后,发现小女孩在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把他们都送下去,法玛斯的任务就十全十美地成功了,所以现在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小女孩在哪里。
“这不是我的来意,我是来杀你的。”
陈庭从大衣中掏出一把手枪,指着法玛斯。
法玛斯哈哈地笑了,他一点儿都不慌,进来的时候卫兵就没有给陈庭搜身,因为他认为陈庭那么爱自己的部下,不会愚蠢地做出这种可笑的事。
“我可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你开枪,你死,我死,你的船员死光光。”
法玛斯威胁着说。
“而且,你知道吗?”法玛斯接着说,“我已经破坏了神经信号控制机,楼下的人,他们储存的记忆已经烟消云散了”
陈庭面无表情,继续用枪指着他。
这时,突然,通讯器突然传来电讯,是法玛斯的手下发来的。
“指挥官,刚刚有船员抢走了三架“猛鬼”攻击机,他们已经弹射出去了,我们的马上追击。
“什么?”法玛斯吃惊地喊,“快给我追上他们。”
法玛斯恼火地看着陈庭。
“你做了什么?”
突然通讯器中的另一个声音尖叫道。
“长官!大气层出现了敌方舰队”
“哪个敌方?”
对方不语。
“快说啊!”
“长官…莱尔人…一个战斗群。”
法玛斯立即紧张起来,他恶狠狠地看了眼陈庭,又看向通讯器。
由于深空号与八栋高楼的管道连接着,无法做快速机动,现在就像个碉堡一样,即使有火力也会成为被集火的对象。
法玛斯开始向各方下命令,忽视些指着他的手枪。
“通知‘ALS-433’(重型登陆舰的编号)脱离母舰,战位满员,迎击敌人,为我们争取时间,‘深空’号舰桥引擎准备预热,要多长时间能解除管道限制?”
“半个小时。”
由于重型登陆舰没有舰载AI,想要形成强大的火力,它的战位就必须满员,而这一下子就会带走500名黑旗师陆军。
法玛斯犯了个错误。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个婊子!你把莱尔人引来了。”
法玛斯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庭的枪口。
“对,又不完全对。”
陈庭朝法玛斯的耳朵开火,消音手枪发出滴水的声音,对方捂着被打烂的耳朵惨叫。
陈庭又向他的左肩与右肩开火,以防止他掏武器,4.9mm子弹将他的双肩打了个对穿,法玛斯倒在地上。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我的密钥呢?”
陈庭踢走地上的手枪,法玛斯正在尽力地够着它,她蹲下来,从口袋里搜索出了舰长密钥,然后。把枪口塞在法玛斯的嘴里,轻蔑地看着愤怒的法玛斯。
与此同时,战舰上各个关键部门纷纷起义。
在主炮控制室,汤米突然掏出冲锋枪扫射手忙脚乱的黑旗师士兵,将他们干掉后,汤米破坏了门禁装置,接着冲到火炮控制台前,调动700mm主炮。
此时重装登陆舰刚刚起飞,正要缓缓离开深空号的右舷,船上的人看到了正在慢慢转过来瞄准他们的炮台。
“长官,我们的炮好像在瞄准我们。”
“天呐!快趴下!”
汤米按下屏幕上的“发射”。
“轰!”
三口炮管齐射,登陆舰像一个烂柿子一样爆裂,烟雾散去,天空只剩下火焰与碎渣。
法玛斯和陈庭还有正在爬楼的小女孩都听到了明显的爆炸声。
陈庭看了一眼表,手表显示剩余时间“00:00:34:16”
“哼哼,”法玛斯邪恶地笑着,满脸的血使他看起来像个嗜血的恶魔,“你知道吗,我留了一手,时间设定好了,管道断开后,高楼就会塌掉的,哼哼,她在楼上对吧?”
法玛斯狞笑起来,两只胳膊像长在玩偶身上,陈庭盯着他挑衅的嘴脸。
“我不怕死的,你开枪呀!”
“我知道。”
陈庭扣动扳机,爆了法玛斯的头,血花和白色的脑浆溅的到处都是。
陈庭站起来,迷茫地看着乱成一片的办公室,又有的收拾了。
她离开了办公室,罗素率领着一支特种部队正在门外等她,卫兵此时是一具尸体,歪在墙边。
“我给你说过我能应付,前线更需要你们。”陈庭不满地看着罗素,对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
陈庭举起枪,向身后的队伍大喊。
“伙计们,跟我冲!让我们把船夺回来!”
四十分钟后,深空号船员开始清理黑旗师士兵的尸体,并把缴械的俘虏关在监狱中,妥善安置他们的亲属,勇敢的人们已将深空号的控制权夺回。
陈庭站在窗边,高楼的爆炸声在脚下不断响起,手表绿色的数字已归零,她伤感地看着莱尔人舰队降临,紧接着舰队化为碎片,碎片消失在空中,三架搭载了立体激光投射系统的“猛鬼”攻击机划破长空,拉出长长的飞机云,像是在庆祝他们的胜利。
张老师对不起,我失败了。
陈庭悲伤的看向远处渐渐远去的群山,黄昏下,它们相互依偎着,仿佛与自己共情着二十年来的风雨。
今天,陈庭刚好50岁。
晚上的时候,陈庭衣着EDTL藏青色的太空军常服,出现在船员们的视野里,她像往常一样将衣着打理的一丝不苟,大檐帽上的太空军“放射星徽”被擦拭地银光闪闪。此时飞船离开了星球的大气层,向家的方向开去。
船员们想给舰长过生日,但被陈庭严辞制止了,尽管如此,船员们依然违抗命令给了她一个大大的“surprise”。
当陈庭忙完战后事务走到餐厅时,船员们推出了一个大大的蛋糕,上面插着五十根闪闪发光的蜡烛,陈庭又气又爱地批评了所有人,但最后他们还是一起开心地吹灭蜡烛,不仅仅是为了向舰长祝贺,更是庆祝他们宝贵的团结所带来的胜利。
大家分食了蛋糕,厨师长把它做的很大,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甚至监狱里的黑旗师俘虏的晚餐里也有一块蛋糕。
正当大伙五味杂陈地庆祝着劫难的度过,并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悼念着已逝的伙伴时,船体维修的工作人员发来消息,说在管道接口附近的隐形面板中发现了一个小女孩。
陈庭舰长火速赶到医务室,轻轻地走到昏迷的小女孩旁,坐在她身边,陈庭抓住她的手,动情地望着她。
虽然容貌上来看,她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但女孩已经成长为一个女人了。
陈庭抚摸着女孩的额头。
你才是我的“surprise”。
我渐渐地苏醒,脑袋已经不痛了,这时我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的大床上,正对着窗户,外面的“天空”很黑,点点星光伴随着的是暗绿色的雾,床边趴着一个女人,她睡着了。
看到胳膊上插着的输液管,我又花了十秒钟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然后我惊慌地躁动起来,想把胳膊上的输液管拔掉,声音惊醒了睡觉的女人。
“你醒啦?”
女人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直起身子,她对我露出笑容,女人很美丽,这种美更发散在气质上,她身着戎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面容憔悴,但皱纹在脸上丝毫没有苍老的现象。
“我在哪里?”
我呆呆地问她。
两个小时后,她讲完了我的故事,我一言不发地聆听着,过程中几度惊讶的窒息,
“……然后,你看窗外的太空,我们已经踏上回家的路了,你就好好的安心养伤吧。”
陈庭坐在床边,我呆呆地望着她,大脑犹如海水中的漩涡般混乱。
“所以他们,开尔文、布里格斯、汉娜…他们都死了吗?”
“对不起,我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的记忆,我明白这种仿佛命运被别人支配的感觉,但现在你得向前看,孩子。”
她缓缓地说。
“可那些人,他们是无辜的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没人会记得他们做过的事情了?”我不解地问,几乎要哭出来。“我明白了,楼上的那些人,他们都因我而死。”
“他们是一群被乱入一场政治纷争的可怜人。”陈庭思考了一下,“我不想给你压力,但他们的确因你而死。”
你这么说,不是更给我压力了么。我感到了自己的眼泪在面颊上流淌。
“我之所以会这么说…”陈庭咳嗽了一声,看着窗外“他们当中有好人、坏人,也有我的朋友,当然也有你的朋友。当我看到他们失去自己的记忆,随着那栋高楼消失时。”
“你知道我想对他们说什么吗?”陈庭看向我,我无言地看着她擒满泪珠的双眼。
“我想对他们说谢谢,谢谢他们的死,教会我如何去生,为何而生,”陈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我找到了自己的命运。”
“你所经历的是成长,孩子,即使这段经历充满着不解,”陈庭轻抚着我的肩膀,“当你目睹过这些悲伤后,你就不会再轻易地悲伤了。”
“为了我之后的命运?”我低着头,喃喃道。
“你是个可怜的孩子,你的命运自生来就与他人不同,但你的身边有很多朋友。他们会帮助你,直到永远,”陈庭温柔地扶起我的额头,替我擦拭眼泪。
“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
带着他们的希望,我想到了开尔文,他蓝色的眼睛,以及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又哭了出来,陈庭搂住我、轻拍我的背,让我在她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想到布里格斯交给我的东西,我轻轻地推开陈庭,摸索着裤兜,却发现裤子换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我们替你把它拿出来了。你的衣服上都是血”
陈庭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东西,在灯光下明晃晃的。
我一把夺过来,在灯光下定睛一看——布里格斯的记忆方块。幸好没丢。
我记得布里格斯的那句话,把它交给认识你的人。
陈庭。
我把记忆方块递给陈庭。
“布里格斯让我交给你,他让你保证一定要让世人看到里面的内容,这里面是什么?”
陈庭接过来,端详一番。
“这是一个记忆方块,很久以前我们叫它‘U’盘,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直接就可以在这播放。”
陈庭把它放在桌子上一个金属圆柱体上方,记忆方块闪了闪白光,悬浮起来,接着,圆柱体在前方投射出一个画面。
画面上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头,是布里格斯,那时候他的头发还有一点点黑色。
陈庭“哦”了一声,笑了笑。
“这是我们在营救你期间,留下的通讯记录。”
她指着画面,迟疑地扭头看我一眼。
“你要看吗?”
“嗯,我要看。”
我点点头。
下面是通讯的主要内容。
喂,你看到我了吗?这个地方太冷了,暂时还没有女孩的下落……
找到她了,为此我不得不违反《协议》,你说话算话吧?……
我看到了你提供的成员表,中继中心的负责人是戴维,唉…我的一个朋友,你如果能保证他的安全,我可以找他聊聊……
有些矿工不想工作,要逃出去,为了树立我的威信,我不得不打他们,你说他们失去记忆前全是黑旗师士兵,不用顾忌太多……
有些矿工要逃出去,他们攻击了我们,我杀了他们,唉…我不想这么做,但如果事情出了差错,法玛斯会特别注意这栋楼……
女孩一切安好……
按照你的指示,我和戴维接触了,他竟然和法玛斯有交流,法玛斯给他说,事成之后,杀了楼下的人,就恢复叛军的名誉,他以为我会知道,就安排我到时候协助他。我没有告诉他,我们都逃不掉。
海上飘过来一个小孩子,装疯卖傻的,嘴里一直念叨着,“这楼为什么不晃啊”,我一开始以为是法玛斯派过来的探子,直到他杀了我们的一个人,抢了钩爪逃到上面,我才知道,这是一个被折磨疯了的家伙,我会控制好局面的……
……
……
我们即将钻到地核……
矿工们造反了,杀了我的两个人…你别担心,我会控制好局面的……
所以通讯是法玛斯断开的?我按你的说法,挑起了矿工们与被困者的厮杀,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会把女孩置于危险之中……
我在楼的最高层发现了她,她饿晕了,我给她注射了营养液就离开了,我会继续检视着她……
对不起,矿工的头目把我关了一段时间,我不得不告诉她真相……
矿工们和被困者联合起来了,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时间就要到了,如果法玛斯对楼下的乱子时而不见的话,说明他真的要抛弃高楼中的所有人……
我抓住了女孩,现在在中继中心,我们的交易…你还说话算话吧……
“这是最后一个片段。”陈庭转过身,无奈地看着我。
“所以,利用那些无辜的人,这都是你的计划?”
“为了你。”
“哼…为了我,”我无奈地说,我看着陈庭,她的眼神好像在乞求我的原谅,但我不能讲开尔文他们的死联系在她身上,如果真的要这样,所有人都是有罪的,更何况……
为了我。
“能不能答应我,满足布里格斯的愿望。”我对陈庭说,她抬起头看着我。
“如果你是指恢复叛军的名誉,我会尽我所能,让人类知道他做的事,”陈庭坚定地说,“我保证。”
“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
陈庭欣慰地点点头。
“那现在…嗯…我能出去透透气吗?屋里太闷了。”
“你要出去?”陈庭指着门口,有些惊讶,但马上帮我解开输液管和其他束缚,搀扶我起来,我们一同走出房间,迎面而来的是一排大大的落地窗,在那里,一排排银色的舰炮所指着的地方。
我看到一颗硕大的恒星,拥有黄色的光芒,在它硕大的表面翻滚着熔浆的巨龙、汹涌的波涛,它就像宇宙中的灯塔,释放着前进的希望。
在恒星周围,我看到了无数闪烁的星星,它们像是散落在宇宙中的五钻石,五颜六色,散发出迷人的光芒。在暗绿色的星尘云中,星星们排列成各种形状,幻化成不同的星座,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宇宙中的故事。
“真美…”
我趴在窗户上,几乎与宇宙融为一体。
“确实,”陈庭感叹道,没有你的父亲,我也欣赏不到这美丽的景象。
“我的父亲,我想知道关于他更多的事情,你只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陈庭带我来到窗前的座椅边,我们坐下来,她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棕色笔记本,递给我。
“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张将军跟我开玩笑说,‘你那么喜欢听我讲的故事,不好好听我讲舰艇知识,那你给我写个传记呗。’他只是随口一说,而我真的写了。”
陈庭幸福地回忆道。
“我父亲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他简直是个传奇!”年过半百的舰长攥着双拳,兴奋地说。
“真的?”
“真的!你看看,我觉得名起地很好。”
“你还起了个名字?”
我翻开笔记,扉页上写着——
尘埃与星海
“怎么样?”
“确实。”
“很美妙。”
我补充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