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昭公五年季、孟集团断然取消中军的背后,首先是基于其与鲁襄公之间的嫌隙。关于“卞之役”(襄二十九、前544)的详细情况前文已经论述过,而从楚国返回途中的襄公对此公开表达了极大的不满,一度希望出走晋国以寻求外援驱逐季氏,同时试图以赐予出身季氏、前来通报的季公冶以象征卿位的冕服的方式暗示由其取代季武子。
由于随同朝楚一行中还包括了依附于季氏的大、小宗伯叔仲带和子服椒等耳目,襄公的言行和举动当为季孙宿事后所了解。襄公的态度在其返回后鲁国后势必会影响其“成族”兄弟及其已经成年的“襄族”诸子,也将制造近支公室与季孙一派之间的持续性对立,因此季、孟故意选取能力并不强的公子裯即位并且急于操作取消中军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由于“成族”、“襄族”客观存在的事实及其不断发展壮大的趋势已经不可改变,因此尽管取消了中军,“季、孟集团”仍然穷追不舍,彻底将“公室”和“公行”瓜分,使之落入了自己的掌控:
……初作中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季氏尽征之,叔孙氏臣其子弟,孟氏取其半焉。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择二,二子各一。皆尽征之,而贡于公……(左传.昭公五年)
这就是说尽管继续保留了“公行”的存在,但现在完全从属于“桓族”掌控,也即“三桓”子弟类似于晋国进入公室,而真正的公室子弟则与这些远支公族成员混编且不再直属国君,而是成为季、孟、叔孙的臣属,而“三桓”则直接“贡于公”,将公室与国君本人进行了隔离。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叔孙豹、叔孙婼父子都曾经长期致力于维护公室权威和利益,但由于季、孟巧妙地在两人权力交接的空当利用竖牛控制了叔孙氏,并安排叔孙氏的子弟也完全进入了“公室”和“公行”,这在某种程度上绕过叔孙而收买了叔孙氏家族的大部分成员。因此当“昭公之难”(昭二十五、前517)最终爆发之时,整个叔孙氏家族的立场竟然是:
……叔孙氏之司马鬷戾言于其众曰:“若之何?”莫对。又曰:“我家臣也,不敢知国。凡有季氏与无,于我孰利?”皆曰:“无季氏,是无叔孙氏也。”……(左传.昭公二十五年)
可见“舍中军”从事实上确实将“三桓”完全绑架在了同一辆战车上,而叔孙昭子个人的见解则被完全孤立起来。
当“费之叛”(昭十二、前530至昭十四、前528)发生时,由于“三桓”的利益已经高度绑定,叔孙婼很可能在已经知晓公子慭、南蒯和叔仲小之阴谋的前提下始终保持中立,正是其明白一旦自己卷入,内情也势必为季、孟所掌控从而无法幸免于难,也就无法继续在国君与“桓族”之间继续维持一个仲裁者的中立形象,到那时鲁国的内乱也就将彻底爆发了。
同样是由于这种根深蒂固的利益关系,南蒯一派的计划很快就被泄露给季孙,而叛乱仅仅因为晋国出于其通盘考虑而举行“平丘之会”(昭十三、前529)得以拖延到第三年。当季孙意如的安全得以保障之时,也即叛乱仓促落幕之日。
因此可以说当鲁昭公开始卷入这次政变的时候,其实与“桓族”的彻底决裂已经箭在弦上,其唯一可以倚仗的保护只有晋、齐等大国希望维护公室存在并且保留进一步干预鲁国内政的切入点,以及叔孙婼暂时作为上卿而在两派之间暂时维持脆弱的平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