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的媳妇很精致,是个袖珍美人。她本是职工子女,刚一进厂就被厂长相中,厂长找人问她的家人,说,如果愿意和他家结亲,接着给他家所有的人调工作!这条件太优厚了,她的家人忙不迭地就答应了。果然,第二天,她就从车间调到了化验室。要知道,曹小华她们那一批大学生四五个人,组织部调令上明明写着去化验室报到,却连化验室的门都没让进,直接安排到车间的质检岗上去。大概厂长科长认为她们学问高,化验室里装不下吧。
后续她弟弟弟媳也都干了轻快活儿,厂长果然没有食言。只是大郎不安分,接连出事儿。媳妇儿没事人一样。大家都说,她才是活得通透的人,嫁的是家庭而不是男人,老公公挣下的家业,他们好几辈子都花不完呢。
这个怀孕事件后来具体怎样解决的,曹小华在车间里,听不到确切的信息,只听说女方家长提出的赔偿条件中,有一条也是给孩子调工作。这个条件后来估计被满足了,因为从那以后,姐姐没再回车间里来,再后来,曹小华就去别的分厂了。
四月底的一天,曹小华上夜班,点完名后,看见点名室的公告栏里贴了一张很小的纸片,上边写着,新建的纸厂预计五月份试机,现招收废纸拣选工若干名,有意者可以报名,报给当班的队长。这个消息一直在曹小华的心底盘桓,下班路上,她问水质化验过来的姐姐,说:“李姐,纸厂招拣选工,你去不去?”李姐想都没想,说:“去。新厂里机会多。”对李姐的话,曹小华也就是听听,她还没有拿定主意。
恰好刘大海月底回来,曹小华对刘大海说:“我想报名去纸厂,纸厂正在招拣选工。”刘大海不支持,说:“你知道拣选工干什么吗?这活儿你干不了。”对于刘大海的反对,曹小华很是不服,心想,“这个人!考虑问题从来都是考虑消极方面,先考虑干不了……束手束脚的!”也就不再反驳他,只是说,“一厂最多再撑两三年,两三年以后我怎么办?在淀粉厂时,厂长和你关系不错,分流时照顾我;我来一厂一年了,厂长是谁,还不认识呢。到时候人家会照顾我吗?到时候如果让我去外地,孩子怎么办?这个班我还能上吗?”刘大海沉默不语,按他的思路,还是能撑一天算一天。
6号那天班前会,队长通知李姐,让她第二天去纸厂报名,今天在这里上最后一个班。这一个班曹小华心里都不安稳,想,“李姐走了,肯定会安排我去二号横向锯板子。活儿累点儿无所谓,主要是老刘她俩不好处,李姐那样能说能拉的人都和她们玩不转,自己连句话都说不囫囵,更是白搭,可不敢和她们淘!”一咬牙一跺脚,也报了名。结果是,李姐头一天去纸厂,曹小华第二天就到了,她去纸厂,是受了李姐的启发的。
纸厂已经筹办多年,曹小华消息闭塞,起先从来没有听说过,只是在淀粉厂还开着的那一年,集团召开优秀通讯员表彰大会,在会上,听宣传部长提了一句,说:“咱们的纸厂不久就要试产了!”说这话已经过去了两三年,现在才试机,说明纸厂的建设并不顺利。
2024年10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