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验室在三楼,二楼是淀粉厂厂长办公室和调度室,一楼头上是保卫科,里边还有劳资科、车队等等。曹小华下了楼,发现调度室和保卫科都关着门,却亮着灯,知道都有值班的。
这个阶段,这家企业还称作“集团”,还没有向外扩张,只在汶鲁地区有三个分厂,一分厂二分厂生产石膏板,三分厂是淀粉厂,厂内同时有玉米胶车间,不时有小皮卡过来拉玉米胶,送到石膏板车间里去。
集团层面的职能部门不在一起办公,而是就近分布到三个分厂。比如,销售公司在一分厂,人事科在二分厂,机电公司在淀粉厂等等。据说这里原来是石膏矿,淹井之后,改成生产纸面石膏板,这些都是听人说的,曹小华刘大海进厂的时候,就是现在的布局了。
曹小华走出办公楼,沿路往车间里走去。办公楼离车间有三四百米,中间隔着食堂、图书室和锅炉。锅炉化验的大姨在路灯下坐着,看曹小华过来,殷勤地和她说话,邀请曹小华去她化验室坐坐,她该检测水质了。曹小华说取样去,大姨说,“车间里不正常,刚刚开起来,你进来玩会儿,去那里也是等着。”
两人说着话进了锅炉间,里边的设备曹小华看不懂,跟着大姐进了锅炉化验,是一个极小的房间,顶多三四平米,一个实验台,放着滴定架、滴定管、烧杯、三角瓶等物。大姐拿了取样杯,到外边取样,很快回来。用量筒取了水样,倒进三角瓶里,加了指示剂,又滴药品,不停地晃动三角瓶,直到变成粉红色。曹小华看她们的实验,其实挺简单,大概是一个中和反应。
水质化验室很简陋,连椅子都没有,怪不得大姨做完实验要到外边坐着去。大姨做完检测,把数据告诉司炉工,两个人边说话边往车间外边走。大姨男人出了工伤,人没了,厂里照顾她个轻快活儿。她有个姑娘,上技校去了,毕业后准备来厂里上班。大姨说,“厂里照顾职工子女。没有关系的社会上的人很难进来。”
这番话曹小华深以为然。她1996年大专毕业,这时候学校已经不包分配,说是“双向选择”,自己先找工作,实在找不到,就等着国家分配。曹小华家在农村,哪里有什么门路,当时愁得父亲不轻,和亲家说起这个为难事,亲家说,“不行就来我们厂吧,这些年来厂里的效益一直挺好。”就这样,曹小华靠着表叔的关系进了工厂,尽管这样,她并没有意识到工厂里的各种各样的关系网,一直认为自己好歹是个大专生,干化验多少屈了才,不肯委屈自己俯仰各种关系,在一种超然物外中,安静地干着自己的工作过着自己的日子。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约么时间差不多了,曹小华告别了大姨,去车间取样了。包装工段的门关得紧紧的,曹小华没拉动,砸门喊人都不应,她只好沿着车间南边的路,往西走,从车间正门里走过去。
2024年9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