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窖

最近家里白菜萝卜囤太多,一不小心放坏了三两颗,可惜之余,我开玩笑对婆婆说:“要不咱挖个红薯窖存菜吧!”

一句无心的话语,勾起了婆婆多年前的回忆,她绘声绘色的给我讲当年家中红薯窖所在的位置,说到兴奋处,还拉着我指指所在位置。婆婆家的过去,我自然无从知晓,倒是自家门外那个小红薯窖,还让我印象深刻。

人家的红薯窖都修在院里,偏偏我家的却修在大门外边,爸爸从来不怕被别人偷,总说:“啥主贵东西,放心,不会丢!”大门外,四棵高大挺拔的杨树铆足了劲生长,那是我出生之后,爷爷亲手种下的。第二、三棵杨树树荫下,隐藏着我家的红薯窖。

红薯窖口很细,仅容一人进出,高度大概2米左右,窖内呈“口袋状”,面积不小。朝川南坡上种的红薯丰收了,拉回家,爸爸纵身一跃,跳下红薯窖,奶奶和妈妈用篮子一筐筐把红薯系下去,我吵闹着也要下去,爸爸伸出强壮的手臂,一下子就把我抱下来。我看着爸爸把一摞摞紫红色、飘着清甜味道的红薯码好,赶紧捡起脚边的红薯给他帮忙。

红薯窖不仅仅只囤红薯,也会放置白菜萝卜。北风一吹,裹挟着冰冷的寒流,预示着冬天的到来。各家各户支起架子车,赶个清早,到集市上买回几大麻包萝卜、白菜,人口多的,跑了几趟,才备齐一冬的蔬菜。下到红薯窖里,一面储存萝卜、一面搁置白菜,另一面则是散发着酒精味道的红薯,分门别类,互不干扰。我一直不太理解这种囤一个季节蔬菜的做法,但爸爸小心翼翼地为它们盖好草苫子,对着满满当当的红薯窖(物资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的那一刻,我知道,无论这个冬天多么难熬,有了它们,全家人的生活就有了着落。

稍大一点,下红薯窖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打开窖门,我迫不及待要下去,爸爸拉着我,说等一下,通通气。过了几分钟,他把篮子里点一支蜡烛,吊下去,看到蜡烛还燃烧着,再放心地让我坐在篮筐,缓慢系下去。他在上边喊:“拿北边的白菜。”我回应着:“哪是北?”“晕瓜,就你脸前头。” “拿几颗?”“五六个。”“到底是五个还是六个?”“都行!”“哎呀,爸!到底几颗?”“六颗,就六颗。红薯再拿俩。”“好!”说完我把俩红薯、六颗白菜装到了篮子里,他拉上去,“噗嗤”一下可笑了,“憨闺女,叫你拿俩红薯,你还就装俩,你都不会多装点!”“俩,不就是两个吗?是你说的啊!哼!”“好,乖娃,再装十个红薯。”我气鼓鼓地抱着红薯,坐在篮子里,落地后,任凭他怎么哄我,再也不搭理他!

后来,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也可能是家里有了摩托车外出买菜方便的原因,红薯窖闲置了一段时间。再往后,家里盖房,干脆利落地把它填平了,从此以后,红薯窖就在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红薯窖,在困难的日子里让我们有了生活的底气。时代的车轮向前,物资丰盈的现在,哪还寻得到你的身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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