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介绍几种常见的心理障碍)
五、创伤后应激障碍
当遭受危机或创伤时,例如战争、强奸、虐待、自然灾害、亲人突然去世或恐怖袭击时,出现闯人性记忆、失眠、焦虑不安和其他烦躁苦恼的迹象是无可厚非的反应。但是如果这些症状持续一个月或更长时间,并且开始损害个体功能,这可能意味着个体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PTSD的症状包括频繁地从闯入性记忆中再体验到创伤、闪回、做噩梦;回避与创伤相关的线索或谈话;产生与他人的疏离感,失去对日常活动的兴趣;生理唤醒增强,表现为失眠、易怒、高度警觉(对潜在威胁提高注意力)和注意损伤。预先存在的易感性可以解释为什么有些人在经历创伤后会发展为PTSD。一种类型的易感性是遗传。另一种类型的易感性是神经生物学基础。许多PTSD患者的海马体积小于平均水平。海马对自传体记忆至关重要。海马体积异常小可能使得这些创伤幸存者难以把他们的回忆视作已经过去的事情,这可能就是他们到现在还是会体验到创伤的原因。
PTSD患者的杏仁核和背侧前扣带回皮层也有过度的激活,这两个脑区涉及恐惧条件化和探测环境中的潜在威胁的功能。这些脑区的异常激活可能解释了为什么PTSD患者面对创伤线索时会表现出(条件化的)恐惧和唤醒,以及为什么他们即使处于安全的环境中也会警惕潜在的威胁。此外,这两个脑区的过度激活似乎是预先存在的易感性因素,会增大个体在创伤事件后出现PTSD的可能性。预先存在的易感性也可能与情绪或认知因素有关。之前出现过的心理问题,比如焦虑和冲动性攻击,可能会增加个体在遭受创伤之后患PTSD的风险。另外IQ分数较低的人在遭受创伤之后的几年里患上PTSD的风险似乎更大,这可能是因为相对较低的IQ反映了较弱的认知应对技能。
六、强迫性障碍
强迫性障碍的特征是反复发作的、持续存在的、不想要的思维或幻想(强迫观念),以及重复的、仪式化的、个体感到必须去做以避免产生灾难的行为或心理活动(强迫行为)。强迫观念和强迫行为只有在个体无法控制并且干扰到个体的正常生活时才会成为一种障碍。
有强迫观念的人常常会感到他们的想法是令人恐惧或讨厌的:比如杀死一个孩子,握手会被污染,在交通事故中不知不觉伤害到某个人。强迫观念有多种形式,但它们基本都反映了推理和信息加工能力的损伤。至于强迫行为,最常见的是洗手、计数、触摸和检查。例如,一名女性必须在睡觉之前检查20遍火炉、灯、锁是否安全;一名男性必须反复打开和关闭公寓门,直到他关门的时候感到 “恰到好处”。
强迫性障碍患者通常能意识到他们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并且经常被他们这些仪式性想法和行为所折磨。但是,如果他们试图抵抗强迫行为,他们会感到越来越焦虑,最后只能通过放弃抵抗来缓解。
在许多患有强迫性障碍的人中,前额叶皮层的异常会引发一种认知僵化和行为僵化,前者是无法摆脱侵入性思维,后者是无法在获得负反馈之后改变强迫行为。通常来说,在危险已经过去或者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无须再担心的时候,脑部的警报装置就会关闭。但是,在强迫性障碍患者中,虚假警报会不断发出,情绪网络会持续发送错误的恐惧信息。患者感到自己处于持续的危险状态中,并反复尝试努力以减轻由此产生的焦虑感。
DSM在强迫性障碍的诊断分类中还包含了囤积障碍。病理性囤积者在家中放满报纸、旧衣服、使用过的纸巾盒等各种东西。他们常常由于担心丢掉以后可能会用到某些东西而感到痛苦。脑成像研究发现囤积者那些参与决策制定、错误监控、记忆和感知不适身体状态的脑区存在异常激活。所以有时,他们难以记住物品存放的位置,因此需要将它们都放在视线范围内。
七、人格障碍
人格障碍是会给个体造成极大困扰或削弱其与他人相处能力的一种普遍的、持久的情绪和行为模式。
①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特征在于,个体处于极端的负面情绪状态,无法调节自己的情绪。他们之前常常有过一段紧张而不稳定的人际关系,会交替性地美化、贬低自己的搭档。他们会试图疯狂地避免被其他人抛弃(真实的或想象中的),即使“抛弃”只是因为他们的朋友短期度假去了。他们有自我毁灭倾向,冲动,有长期空虚感,经常威胁要自杀。他们的情绪易波动,会很快从愤怒到欣快再到焦虑。(“边缘”这一术语来自心理动力学观点,即认为这种障碍介于轻度和重度精神疾病之间,因此在生活中的表现自相矛盾。)
许多患有边缘型人格障碍的人会故意自伤和自残,即“非自杀式自伤”。这种自伤有两种作用:减轻个人的压力;获得社会支持或减少个人不想履行的社会义务。目前尚不清楚边缘型人格障碍是如何产生并发展的。
②反社会人格障碍(APD)。DSM从行为表现方面来定义反社会人格障碍,包括:屡次违法并侵犯他人权益;冲动并寻求快感和刺激;鲁莽且不顾安全;经常与其他人打架或殴打他人;不负责任,不正常工作或不履行义务。它既可以指代在某个时期有不良表现的“精糕的家伙”,也可以指代APD这种“终身犯罪者”。后者在童年早期就会出现违反规则和不负责任的行为,并且在不同年龄有不同的表现形式。
反社会行为似乎有一定的遗传基础,尽管如此,请记住,基因不决定命运。尽管基因可能会影响人脑,使得孩子容易破坏规则和出现暴力行为,但环境的影响也非常重要,因为环境可以改变基因的功能,进而影响人脑和行为。事实上,环境事件,例如分娩并发症、与母亲早期分离、虐待等确实与出现反社会行为有关。
现在有一些有力证据表明APD患者的额叶皮层异常。很多APD患者与非APD患者相比,其额叶皮层激活更弱,灰质更少。额叶负责计划和冲动控制,该区域的损伤会导致个体无法控制自己面对挫折和挑衅时的反应,无法调节情绪以及无法理解长期沉溺于即时满足的后果。额叶异常可能源于遗传,也可能是由疾病、事故或身体虐待造成的。反社会特质似乎也与杏仁核的结构及功能异常有关,较小的杏仁核体积与较强的攻击性相关。
八、精神病态
精神病态这个术语被用来形容一个人是无情的、完全缺乏良知的且无法感知正常情绪。精神病态患者不仅不会对惩罚感到悔恨和害怕,也不会对他们伤害过的人感到羞愧、内疚和同情。如果因为诈骗或犯罪被抓获,精神病态者可能看起来会真诚地道歉,并承诺会做出赔偿,但这都只是表演罢了。一些精神病态者残暴成性,会杀死宠物、孩子或在意一个成年人而不会感到悔恨,但有些精神病态者充满魅力并善于摆布他人,能够将自己的精力放在游戏或职业发展上,从情绪上或经济上虐待他人,并非从身体上。
精神病态患者感受情绪唤醒的能力较低,表明其中枢神经系统存在异常。大多数精神病态者不像其他人一样对惩罚威胁有生理上的反应、这可能就是他们在其他人感到害怕的情境下依然表现出无所畏惧的原因。正常情况下,当一个人预期到危险、痛苦或惩罚时,他的皮肤电导会发生变化,这是一种表示焦虑或恐惧的经典条件反射。但是,精神病态者产生这种反应很缓慢,这意味着他们难以感受到必要的焦虑,也就不能明白他们的行为将会带来不良后果。
缺乏同理心似乎也有生理基础。相比非精神病态者,当向精神病态者呈现人们哭泣或感到痛苦的图片时,他们的出汗量、肌肉紧张度以及惊吓反应几乎没有变化。想要同情他人,就必须从他人的角度出发,试着从他人的角度看问题。近期的一项研究显示,精神病态者对某项任务的快速决策受他人观点的影响较小。此外,精神病态者的症状越严重,他们就越难进行观点采择。
具有这些特质的儿童很难正确地解码他人面部、手势或声音中的恐怖情绪,他们自己不会感到害怕,也不会在别人身上“习得”恐惧,因此他们可能无法回应父母或其他人为社会化他们所做的努力,从而也无法形成道德心和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