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偏怜最小女,我也是爷爷的最小偏怜女,爷爷最是爱我,我也对爷爷再熟悉不过了。记忆深处,爷爷三十年如一日地在做着同一件事——做豆腐
爷爷的豆腐在我们这一带小有名气,有报纸两次刊登过爷爷的手艺,本地电视台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形式采访过爷爷和那个与我童年息息相关的豆腐作坊。我曾整日里在这里嬉戏玩耍。
其实,爷爷做到这些没什么秘诀,就是用心,用心做好每一天的豆腐,就像为家人做豆腐一样用心做好每一天的豆腐。
“干一行要爱一行,无论做什么只有用心了,并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就能意外获得成功。这小小的豆腐作坊,虽然很小,但在这里干了三十年了,渐渐爱上了这一行,爱上了这里。”这是爷爷留给我的箴言,很简单,却是记忆深处爷爷留给我最深的印象。
现在爷爷年事已大,豆腐已多年未做,我觉得既然我不能继承,那么就借此机会把传统制豆腐工艺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吧。
我对爷爷的手艺很珍惜,爷爷自己却很谦虚,这有什么好写的,偏要写做豆腐吗,那么多值得纪念的行当正需要人传承,我仅仅做这个豆腐,算不上什么工匠。我却不然,我觉得,爷爷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做的豆腐传到了千家万户,这一点很值得让我骄傲。
现在步入正题,说说豆腐的传统做法。 这第一步嘛,就是泡黄豆。这一工序虽然简单,也有讲究:天气热的时候,黄豆只能泡六个钟头,天冷了,就可以泡上一天一夜。 然后是烧豆浆,豆浆必须要烧开,烧不开的豆浆做出来的豆腐会泛红。 豆浆烧完后,就轮到点化的工作了,这是重头戏,也是将豆浆制成各种制品的关键所在。
豆浆烧开后,倒入缸里,只剩下一桶豆浆,将一种可食用的石膏冲水化开后与剩下的那一桶豆浆一同倒入缸内——这一步工作,通常是爷爷与奶奶一起合作的。这不得不让我想到著名的锡剧《双推磨》,剧中的苏小娥和何宜度多像我的爷爷奶奶!想要更形象地了解传统豆腐的制作工艺,不妨听一下这部有特色的锡剧——《双推磨》,传统制豆腐流程,剧中都唱出来了。我先在这里,借自己对这份工匠精神的敬仰,用拙笔描绘出童年记忆中的豆腐作坊和它特有的制作流程。
点化后,用盖子盖好,十分钟后,原来的豆浆变成了诱人的豆腐花,不得不佩服中国手工艺匠人的智慧。
制作豆腐花的工序完成了,下面介绍几种豆腐制品的制作工序。首先是百叶,要介绍百叶,不得不先介绍制作百叶的场所和做百叶必须的百叶布。
制百叶需要榨床、一个小缸、箱套和百叶布。
想要介绍榨床就有点复杂了,一根铁棒竖在榨床右侧;榨床另一侧(左侧)是一个梯子,还有一个梯子用一根穿过铁棒的横梁连接。
整个设备是一个灵活的设备。设备压在高高摞起的箱套上,设备的作用是压榨百叶,共两个梯子,一个是横着的,连接在榨床右侧,用一个插销将铁棒与之固定(铁棒有十几个孔,当右侧梯子下降到一定程度时,插销和这十几个孔就起了作用——将插销拔出,把梯子往上抬再用插销通过上一层的孔固定),石块压在梯子上;在横梁左侧,还有一个梯子是竖着的,两个梯子相互作用,将高高摞起的百叶浆慢慢往下压使之成型。
百叶是将豆腐花舀到小缸里,舂得够细碎后成了浆,一层布一层浆,大概一勺一张,铺在箱套内,铺匀,一层一层摞起。通过横梁的挤压成型。
百叶布,一块白布,剪成数条长长的白布,让裁缝拷边,这就成了百叶布。百叶布平时的存放也有考究,使用一周后需要用碱水和石灰一起放入锅内煮沸(平常手洗是洗不干净的),到河边浣洗后晒在阳台上。晒白布的场景是很壮观的,长长的白布从阳台垂下地面,我常常在这里读书,这里颇有武侠小说的意境,随着微风吹拂,我仿佛可以看见一个衣袂飘然的侠女翩跹而过……早晨开始洗布,到了中午一点,百叶布干了,该收百叶布了,在阳台上将百叶布卷起来,一条一条摞在一起。
下面该说说制作豆腐的工序了,不仅制百叶需要榨床,制作豆腐也需要榨床,只是制豆腐的榨床比较简单,只有榨床这一个设备。五块横板,是托木匠制成的,形状像由四根木条连缀成的大方格。先在第一块横板上铺一块豆腐布(面积大于横板),舀豆腐花,铺好后包起来再铺一层与横板大小几近相同的木板,重复五遍,一天只做五板豆腐,五层铺好后放上石块和水桶压着,大概一个钟头后,豆腐就好了,全部工作结束了。
其实无论做百叶还是做豆腐都是靠压榨。
爷爷卖豆腐,我上小学,因为没人送我上小学,就随着爷爷早起,我就坐在爷爷车子后面。不时地抹着惺忪的眼睛,听着爷爷一路吆喝,“马嘚唔哩(卖豆腐嘞)”不知为何,坐在后面,听他一路喊着,感到很安心。
爷爷卖豆腐从来不用称,几刀切下去,一块豆腐就是一斤二两,爷爷心里好似有杆秤,这不得不让那时的我佩服。
爷爷有许多老主顾,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爷爷每天准时为他们送上豆腐。其实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卖豆腐是一年四季周而复始的,没有假期。爷爷就是不放心那些老主顾,依然坚持每天为他们送上豆腐。他们很感动,虽然物价上涨的厉害,但爷爷的豆腐不涨价,一斤二两豆腐才一块钱。
在我看来,爷爷做生意,不像是充斥着铜臭的生意。更像是经营在这繁华都市生活中一种别样的传统人生,是少有的慢节奏的闲适生活。
记忆中,那一声声吆喝,“马嘚唔哩(卖豆腐嘞)”响彻了童年爷爷带我走过的青青石板路,那一声声吆喝,串起了我童年零星的记忆,曾无数次怀念那一声声吆喝,那一份繁华都市中少有的笃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