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现在的我,其实是生命经过反复折腾之后的重新自我认定。人总是需要重新去发现自己的。而在发现之前,有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会对自己感到自卑,感到厌烦,感到无所适从,而后慢慢地懂得去理解自己,接纳自己,最终发现真正的自己,生命才能始终处于一种重新出发的状态。
教育的根在哪里?根在家庭。我们必须去重视一个人成长的秘密。作为一个教师,在专业素养里,我们原来会把更多的精力用于关注学科、学科相关的学养以及学养背后的专业智慧,但今天我们需要有另外一个视角,就是要去洞悉自己生命的秘密。只有这样,才能引渡到对学生生命本身的关切与探问。如果没有这样的探问,教育的困难就非常难以破解。
教师作为一种职业,是需要往内转的。以前我们往往是向外去看的,直扑学科的素养。如果是往内转,就要转向生命的秘密,转向心灵的秘密,每一个人都生活在命运的各种限制、束缚与成就之间。所有的老师都要做童年的研究者,这才是教育最困难也是最需要去应对的方面。有了这种自觉之后,就会有一种判断,这种判断就会帮助我们学会:该获取什么,该努力的方向在哪里,同时也意味着哪些应该有所放弃,我们需要经常做出抉择。而这种放弃、调整、抉择的重点在于,让我们的孩子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教育格局,他都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感,获得更多的鼓励与支持。教育的信念就是:从每一个家庭都能够培养一个更健康、更快乐、更有勇气活下去的孩子开始的。它强调的是,在现有的物质条件下,所有的改变都是积极的,是有价值的。
有人问我“最好的工作是什么”,我觉得“最好的工作实际上是我们对一个个具体的人产生影响”,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揭示了当今时代的一种文化困境。在原有文化下,有些影响瞬间就会被打断甚至被扭曲。任何一种影响都是多维生成的,有时是一种契机、一种偶然、一种命运。但是我们不要小看了渺小,不用轻易放弃自我变革对学生产生的影响以及对一个生命产生的积极意义。换一种角度来说,我们更需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有活性、有血性、有底气的人。
活性、血性、底气,会帮助我们走得更远,会让我们从自己身上得到援助,而不是期待外界的变革。从自己走过的生命历程来说,我觉得这是真实的生命体验,也是真实的生命成长的一种启示。实际上任何个体的改变,都会推动社会的进步。我们首先要把自己变成一种变革的力量,就更高的境界而言,在“这个人”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人性普遍的光辉与力量,这何其妙哉!这个妙,恰恰是一种自我转化。这一转,转出了力量,这对教师产生的职业自信、职业勇气、职业使命感是非常重要的。
生命化教育研究方式本身就是一种生活方式。它不是跟我们生活没有关联的一种工作。你所见所闻、目之所及,都会转化为一种教育的思考。人生很多知识要获得是很容易的,但要能真正读懂这些知识,内化为生命的理解方式是非常难的。看上去是微小的问题,但是只有去透视这个微小的问题后,你才能理解:做一个教师有多难啊。
20世纪伟大的教育家杜威到了九十多岁还跟他的学生说:“教学真是一门神秘的艺术。”有时真的不知道,你的智慧到底够不够;你真的不知道,你所走的路是不是真的是正道;同时,你也不知道,你以为对学生的帮助是否恰当,你在他生命里有持久的影响力吗。更可怕的是,当你面对一个有困难的孩子时,你有时真的希望有上帝来帮你。比如美国著名教师雷夫,他面对自己帮助不了的学生,下班之后会在自己车里大哭一场,哭完后再回家。教师这个职业有时候是很无助的,是你要面对这个学生,所有人都帮不了你。有时候,我们要学会放弃,学会妥协,承认自己的智慧、能力、教养,自己身体的状况,都不一定能帮到这个孩子。教师要有勇气去承认失败,这不是什么羞愧的事情。这是人类共同的命运,从来如此,以后还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