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朝廷宰相轮流坐

                    第七节 宰相斗

公元1251年十一月，赵昀拜谢方叔为左丞相，吴潜为右宰相。徐清叟为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董槐为签书枢密院事。

大宋旧制，左丞相是首相，右丞相是次相。虽然都是丞相，但是地位并不一样，尽管事前赵昀谆谆告诫，朝廷班子成员之间要紧密团结，相互配合，吴潜表面答应，可心里肯定不舒畅，而且不服。

吴潜会为什么不服？第一，就水平来说，他吴潜似乎更胜一筹，吴潜是嘉定十年（公元1217年）状元，谢方叔是嘉定十六年（公元1223年）进士。

第二，就资历来说，他吴潜也更老辣！吴潜出生于公元1195年，比谢方叔大六岁；吴潜于公元1247年四月为同签书枢密院事，五月兼参知政事，谢方叔于公元1248年七月为签书枢密院事，公元1249年闰二月为参知政事，吴潜比谢方叔先进入朝廷班子一年多。

只不过因为当年旱灾严重，吴潜主动承担责任，于公元1247年七月辞去了朝廷班子职位。公元1249年十二月，吴潜再一次进入朝廷班子，担任同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在朝廷班子成员中的排位却落在了谢方叔后面了。

最终，谢方叔的宰相排位在吴潜之前，有可能是前宰相郑清之起了推荐作用。

吴潜内心有疙瘩，那么和首相谢方叔真诚合作就成了空谈！在几天的磨合中，赵昀可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公元1252年正月初一，赵昀御驾大庆殿，接受群臣朝贺，完事后，赵昀突然出手诏，告诫群臣道：“自今以后，众爱卿不要纵容损害国家，不要助长坏人作恶，不要无原则地对人施以恩惠，不要有损毁法度的非分之想！”赵昀如此苦口婆心，其实是敲打两位宰相，要真诚合作！

大家听进去了么？至少吴潜没有听进去。

正月初九，朝廷大臣在集英殿聚餐，大宴之后，宰执大臣到赵昀内幄奏事，赵昀特意提到纸币的事，赵昀道：“整顿纸币是当务之急，吴潜负全责处理！”

吴潜当时对整顿纸币的任务没有提出异议，可过了几天，他撂挑子了，提出辞去整顿纸币的专责。赵昀很意外，不高兴地道：“朕以为宰相是天下挑选出来的精英，必将心同志合，没有往年相互扯皮的现象。因此特意将整顿纸币一事让你专门负责责，朕任务交代很详细清楚了，怎么你现在突然执意谦让？你赶快行动起来，但凡和纸币有关联的茶、盐、钱谷，都要认真核查，做出点新成绩来！”

吴潜不接招，却回答道：“请陛下任命谢方叔总管此事，徐清叟、董槐协助，我负责上下联络联络。”吴潜的意思，他只管跑跑腿，不想负责任，这是有情绪的十足表现。

吴潜有情绪后，也采取了主动措施。不久，徐霖上疏弹劾台谏官、临安府尹，惹得赵昀大怒，对宰执大臣道：“徐霖以一般官员身份，妄自议论台谏、临安府尹，要挟朕采取措施，大伤国体，朕已下诏，将他贬职了！”

吴潜一听，暗自一惊，也顾不得嫌疑，忙出头挽救道：“希望陛下宽容处置！”

赵昀更加来气，毫不客气地斥责道：“徐霖所为，前所未有，事关国法。前段时间，他还妄言余晦撤职很对，上疏说蔡抗是奸臣，说及朝中大臣，指名道姓，心怀鬼胎，首鼠两端！这样的人还能留？”说得吴潜面红耳赤。

余晦、蔡抗都是谢方叔的人，徐霖无疑是选边站队在吴潜一伙。这事过后没几天，谢方叔和吴潜都感觉不心安，陆续上疏要求解除宰相职务，赵昀更恼火，你们斗一阵各自散场，留下我这个皇帝唱独角戏？下诏不准，两人辞了四次，赵昀就是不同意！

九月的一天，赵昀可能越想越气，批评宰执大臣道：“最近以来早朝，你们上奏的都是大臣辞职的琐屑小事，几乎听不到事关大体的国事，朕临朝听政有何意义？”

但是吴潜和谢方叔的争斗并未消停，十一月，吴潜指使尚书右司员外郎李伯玉弹劾御史萧泰来，专门弹劾他官的御史倒被他人弹劾了，这倒是闻所未闻，赵昀气结难耐，命李伯玉将都司（尚书省左右司）弹劾御史的先例上报朝廷，李伯玉当然举不出例子。

赵昀下诏，将李伯玉降两级，并严厉斥责道：“朝廷设御史，目的是纠察百官，设宰掾（指尚书省左右司郎中、员外郎），目的是辅助政务。御史是天子的耳目，哪有一般官员弹劾御史的道理？前期徐霖，现在又有李伯玉，他们朋比为奸，蔑视法度，看似是轻视御史，其实是轻视朝廷！如果都司可以按察御史，那御史不是要听命于都司么？朝纲岂不紊乱？”

赵昀说得如此直白，谢方叔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如何做了。何况谢方叔根本不是傻子。几天后御史萧泰来反击，弹劾吴潜十大罪状。毫不意外，吴潜被罢免宰相，此时他担任宰相才一年时间。

蒙古军在北面虎视眈眈，南宋朝廷大臣内部却斗得刀光剑影，而更为可悲的是，相斗的两位宰相，并不是奸臣小人，反而可以算谦谦君子，南宋能不走向灭亡的道路？

佐料：《宋人轶事汇编》卷三十六记载了吴潜中第前的一则故事。

吴潜和哥哥吴渊居霅川，未中第时，日夜跟随其父亲吴柔胜一起读书。

有一天，吴潜吃完饭后在门外溜达，看见一云游道士来访，吴潜问他：“先生有什么法术么？”

道士回答：“我能够画画”。

吴潜和他开玩笑道：“莫不是画些梅花、竹子吧？”

道士道：“那可不是，不用小盆磨些墨来，我为表演个小戏法如何？”吴潜欣然听从。

道士用扫帚浸染墨汁刷满了一面小墙，等墨迹干后，从腰间拿出一个古代妇女用的铜钗在上面刻划，然后汉吴潜兄弟二人去观看。画里有五颜六色的祥云笼罩着宝殿，殿前匾额上装裱着几个镶金大字“状元吴潜”。

随后道士将画涂抹后，不知所踪。吴潜考进士时果然高中状元，并且做了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