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GC创作
老槐树倒下的时候，陈默听见了木头哭泣的声音。三十七圈年轮在电锯下迸裂，树芯渗出的汁液沾在他手背上，凉得像父亲最后一滴眼泪。
父亲的雕刻作坊在院子最深处，推开那扇包着铁皮的老木门，陈默的指尖触到了门框上一道浅浅的刻痕——那是他十二岁时的身高标记，旁边还刻着日期：1999.6.18。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将漂浮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
工作台上积着厚厚的木屑，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半尊未完成的观音像静静躺在台面上，右手食指的线条刚刻到第二道衣纹。陈默拿起旁边的刻刀，刀柄上缠着的蓝布条已经褪色，露出歪歪扭扭的"默"字。
"爸，我回来了。"他对着空荡荡的作坊说，声音惊起了屋檐下的麻雀。
角落里，父亲的工具箱敞着口。陈默蹲下身，手指抚过那些泛着冷光的工具：平口刀、圆口刀、斜口刀……每一把都磨得发亮。最底下压着个牛皮本子，翻开第一页，是父亲工整的字迹："1990年5月12日，阿默今天抓周，抱住了我的刻刀不放。"
手机突然震动，拍卖行经理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陈先生，您父亲的《听涛》已经拍出八百万高价，买家希望..."
"不卖。"陈默打断他，指腹擦过观音像衣袂上的木刺，"那是我爸刻给我妈的定情物。"
挂断电话，一阵穿堂风掠过，掀开了工作台下的防尘布。陈默看见一个榉木箱子，锁扣已经生锈。他用雕刻锤砸开锁，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木雕小人：戴红领巾的男孩在写字、穿校服的少年在打球、着学士服的青年在微笑……每一个都是他，从孩提到成年的每个重要时刻。
最底下压着块还没动刀的紫檀木，贴着张泛黄的便签："给阿默的孩子，等来年开春就刻。"日期是父亲确诊阿尔茨海默症的前一天。
雕刻刀当啷落地。陈默冲出作坊，在院角的银杏树下找到了父亲。老人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佝偻的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爸！"
父亲缓缓抬头，混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他脚边的泥土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个婴儿的轮廓。
"阿默啊，"父亲咧开嘴笑了，露出缺了的门牙，"你看我画的孙子像不像？"
陈默跪下来抱住父亲，闻到老人身上熟悉的松木香。父亲的手在他背上轻拍，就像儿时哄他睡觉那样。
回到作坊，陈默把那些木雕小人一字排开。父亲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每个作品，在碰到穿学士服的那个时突然停住。
"这是......"老人皱起眉头。
"我大学毕业那年，您熬了三个通宵刻的。"陈默轻声说，拿起那块紫檀木料，"您说过，等春天来了..."
"要刻个胖小子！"父亲突然接话，眼睛亮了一瞬，"眼睛像你妈，鼻子像我。"他的手指在木料上摩挲，指节凸起的骨节蹭过木纹，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默转身取下墙上的刻刀。他握住父亲枯瘦的手，一起在紫檀木上划下第一刀。木屑飞溅的弧度，与二十年前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大一小，一老一少，手中的刻刀在木料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纹路。父亲的手突然稳了许多，刀尖在木头上游走，渐渐勾勒出一个婴儿圆润的轮廓。
"下刀要逆着纹路。"父亲突然说，声音清晰得不像病人，"这样木头不疼。"
陈默的眼泪砸在木料上，迅速被干燥的紫檀吸收。他跟着父亲的力道继续雕刻，感觉老人手上的温度正透过相贴的掌心传来。
当夕阳把最后一缕金光投进窗户时，《新生》完成了。胖乎乎的婴儿蜷缩在银杏叶中，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家族的轮廓。陈默把它放在未完成的观音像旁，发现两者的木纹竟然奇妙地延续在了一起。
夜风拂过院子，老槐树的断桩旁，一株新苗正悄悄探出头来。陈默望着父亲安睡的侧脸，轻轻握住了老人布满刻痕的手。月光下，那些深浅不一的皱纹，就像木头天然的年轮，记录着无声的爱与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