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莉扭头对老板娘道:“我儿子每个礼拜透析三趟,钞票啦啦叫出去。媳妇本来是小学老师。现在的小学老师,你晓得的,给学生生开开小灶,外快哗啦啦进来。她嫌鄙忒辛苦,老师不当了,整天在家晃了两只手,啥都不做。治病开销都是我女儿来。” 楚墨辰道:“妈,熙熙是为了照顾我。” 云若熙道:“跟她说什么,我做啥她都看不惯。” 严莉恍若不闻,继续对老板娘道:“我女儿忒辛苦了,一直相帮她阿弟。换个肾,三十多万块呢,她在外面借了债的。我都想把房子留给她。我有套两室一厅,在内环里,靠近地铁站。十几年前买的,老房子拆迁费,加上所有积蓄。算是送给儿子的婚房,也是我自己的养老本。” 老板娘道:“房价涨得快,买房的都发财了。” “发财有啥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吃了一辈子苦头,早就想穿了。刘阿婆,你不晓得,我老公死得早,我为了两个小囡,再也没寻男人。又是屋里厢,又是厂里厢,忙得我两脚扛在肩胛上。我工作起来也是最卖力的,当年在翻砂车间,跟男同志做一样生活。每年评三八红旗手。领导把我照片贴在厂门口,人进人出,全都看得到。厂长每趟开会表扬我,讲我觉悟高,凡事以集体为先,对国家贡献重大。阿辰,姆妈的光荣事迹,从没跟你讲过。你说啥人比我高尚,啥人有资格批评我?瞎掉你们的狗眼乌珠。我要算是自私,谁都不敢夸自己无私。我今朝要把腰子送给儿子了。我为了儿子,一条老命搭进去。” 老板娘搂紧孙子,不言语。 云若熙道:“老板娘,我先结账。” 严莉道:“没吃完呢,急啥,我跟刘阿婆投缘,多啰唆几句。啥人晓得过了今朝,有没有明朝。我有个小姐妹,叫翠珍,老早厂里跟我最要好的,每年到桂林。女婿给她买包,巴巴里(即巴宝莉)的,还在桂林给她买了一套房。我本来想等儿子讨了老婆,有人照顾了,我就跟翠珍一道旅游。我从没去过桂林,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再也没机会去桂林了。” “妈,你说这些,人家听了不舒服。” “刘阿婆,你看看,这就是外地媳妇。没大没小,当了别人指责长辈,真是要不得。我跟我家阿辰讲,外地人看中你的房子、户口,不是看中你的人。阿辰吃死爱死,不肯听,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两脚一蹬,一分洋钿都不会留给她。留给她做啥,她跟我啥关系?我一辈子为别人活,也没捞到个好。命苦啊,没人关心我,都不把我当人看……”严莉哼哼唧唧,一口豆浆呛进喉咙。顿时又咳嗽,又打喷嚏,鼻孔、嘴巴齐射,搞得满桌涕泪浆沫。 老板娘怀中孩子又哭起来。老板娘道:“先结账吧。”
(八)妈妈是唯一配型成功的,可竟然不愿意给儿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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