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福贵，今年六十二岁了。这头老牛也老了，我给它取名叫福贵。我们两个老福贵，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我爹是地主，家里有百十来亩地，可我偏偏不爱读书，就爱赌钱。那时候，我天天往城里跑，赌得天昏地暗。家珍劝我，我就骂她；凤霞拉着我的衣角，我就甩开她。我爹气得直跺脚，说我是败家子，迟早要把家产败光。
果然，我爹说中了。那天晚上，我输光了最后一亩地。我爹气得吐了血，没几天就去了。家珍带着凤霞回了娘家，留下我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大宅子。 我跪在爹的灵前，哭得像个孩子。我这才明白，我不仅败光了家产，还气死了亲爹。我真是个畜生！
后来，我租了五亩地，开始学着种地。家珍带着凤霞回来了，她说："福贵，咱们重新来过。"我抱着她们娘俩，哭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苦难才刚刚开始。我娘病了，我进城请大夫，却被抓了壮丁。在战场上，我天天想着家珍和凤霞。子弹从我耳边飞过，炮弹在我身边爆炸，可我一点也不怕死。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她们娘俩了。
两年后，我回来了。我娘已经走了，凤霞也因为高烧成了哑巴。我抱着凤霞，哭了整整一夜。家珍说："福贵，别哭了，咱们还有有庆呢。" 有庆是个好孩子，他跑得可快了。可是，他为了救县长夫人，抽血抽死了。我抱着有庆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家珍说："福贵，别哭了，咱们还有凤霞呢。" 凤霞嫁给了二喜，生了个儿子叫苦根。可是，凤霞难产死了。我抱着凤霞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家珍说："福贵，别哭了，咱们还有苦根呢。" 苦根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总说："外公，等我长大了，我养你。"可是，他太饿了，吃豆子撑死了。我抱着苦根的尸体，哭都哭不出来。家珍说："福贵，我要走了。你要好好活着。"
现在，就剩下我和这头老牛了。我给它取名叫福贵，我们两个老福贵，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有时候，我会想起从前的事。想起我爹气得直跺脚的样子，想起家珍抱着凤霞回来的样子，想起有庆在田埂上奔跑的样子，想起凤霞抱着苦根喂奶的样子...想着想着，我就笑了。笑着笑着，我就哭了。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过得挺惨的。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活过了，爱过了，哭过了，笑过了，这就够了。
这头老牛也老了，走不动了。我就牵着它慢慢走。走到田埂上，坐下来看着夕阳。夕阳真美啊，像家珍年轻时的笑脸。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可是我不怕。因为我活过了，活得很认真，活得很用力。这就够了。
我是福贵，今年六十二岁了。这头老牛也老了，我给它取名叫福贵。我们两个老福贵，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直到，生命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