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娇而不泰。”
华杉详解
“泰”,泰然自若,舒泰,通泰。“骄矜放肆。
张居正注解说,君子以道德润身所以內和外平,心广体胖,你平时看他只是安然舒泰而己,何尝矜己而傲物、骄傲不逊呢?小人呢,或者自恃才华,或者自恃成就,或者自恃权势,你平时看他,总是志得意满,心高气盛,气势逼人,矜夸自足,什么时候能从容不迫、安详舒泰呢?
清儒李塨(gōng)注解说:“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何其舒泰!小人矜己傲物,唯恐失尊,何其骄侈(chǐ),而安得泰?”这个君子小人认识理念的差别,说得很透。君子不觉得谁比谁更有钱,谁比谁成功,谁比谁地位高,不存在要对谁特别尊重,对谁可以轻满,这些众寡大小高低的差别,在他宽广的胸怀肚量里,都差不多,没有差别,所以对谁都一样,安详舒泰。
这“泰”,还有通泰,通的意思,君子是开放的,跟谁的心,都能想通,所以我们有时说一个人,让人如沐春风,这就是君子之泰。
小人呢,时刻很紧张一件事,就是我很了不起!你必须承认我了不起!我觉得你对我承认得还不够!你对我的尊重还不够!这就特别敏感,唯恐自己失了尊严。所以这自尊心太强,也是一种病。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就是这道理。
刘宝楠给了不一样的解释:君子自纵泰,似骄而不骄;小人拘忌,而实自骄矜。”他解的“泰”,侧重于通,通泰,君子所知所能,放而达之于世,不拘谨,不假装矜持,所以看上去似乎它很骄傲,不矜持,不顾忌,时间长了,你发现他没有骄傲,是他心广体胖,不考虑那么多,该干吗干吗。小人呢,他考虑就多了,拘谨,顾忌,所知所能,藏而不露,似乎不骄,而不知道,他的拘谨顾忌,正是他骄矜之处,因为他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尊重。君子不自矜,而能通之于世,小人自以为是,而不通之于人。
刘宝楠的体会,也是一种态度,庄子说:“行贤而去其自贤之行。”就是说,你要做好事,不要去做那些为了让别人说我好而去做的事。君子泰,该干吗干吗,干的都是该干的;小人骄,干什么都考虑是否影响我的形象,挖空心思想干点什么能提升形象,这就干了很多不该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