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南庄笼罩在大雾中,庄稼人大都已起床,有的抄起塑料水瓢喂猪、有的在煮早餐、有的扛上锄头出了门。
醒后不久,李大狗换上筒靴到了楼顶。今天铺水泥地要用到大量的水,这两天才下过雨,楼顶上早蓄满了水,恰好能排上用场。
常年积水,楼顶边缘处爬满青苔,略微湿滑,走在上面,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只只水黾掠过,激起一圈圈涟漪,铺在水底的泥垢也随之上浮,使清澈的水变得浑浊。
李大狗缓缓挪至中央,将手中的胶管插入水中,并用旁边的砖头压上,防止它乱晃。放置好胶管,李大狗走到楼顶边缘,将卷成圈的胶管往下抛。
其时,王燕正从屋檐下出来,差点被胶管砸到脑袋,她吓了一大跳,很是不悦,走到院坝中间,把楼顶的李大狗一顿臭骂。
李大狗自知理亏,没吭声,马不停蹄地来到院坝中,捡起趴在地上的胶管,擦了几下,用嘴巴含住胶管口,想把楼顶的水吸下来。
“咦?咋个整不下来?”猛吸几分钟,水却没下来,李大狗摸不着头脑,准备上楼顶检查。
就在这时,李老汉端着一盆脏水从灶房走了出来,询问一番后,说:“估计上头堵到起了嘛!”
李大狗点头,回答道:“可能是,我上去看哈。”
他再次走到楼顶中央,弓着腰一看。果然,胶管口被一块淤泥挡住了,怪不得水下不去。李大狗轻轻将砖头挪开,提起胶管把淤泥掏了出来。
楼顶传来的动静将李光沫从熟睡中惊醒,他缓缓坐正,迷迷糊糊地踩着拖鞋,拉开房间门走了出来。
李光沫昏昏沉沉地走到楼梯口,差点跟匆匆下楼的爹撞在一起。父子俩下楼后,一个走向楼梯下的卫生间,一个穿过大门来到院坝中。
李大狗再次提起胶管吸水,又是几分钟过去了,水依然没有下来,就像赖床的小孩一样,迟迟不肯出来见人。
王燕掐了一把小葱,正从旁边经过,扫了一眼,看到一处胶管是破的,便告知李大狗,道:“拐火(完蛋),买到假货喽,”
“他妈的!”李大狗低骂一声。这胶管买来才用过一次,竟然就坏了,果然是便宜无好货。得,花几十块钱买了个教训。
“我去借一根来。”话音未落,李大狗已走远。
“爹,小沫,来吃面了。”灶房里传来王燕的呼唤。李光沫换了拖鞋,从沙发上起身;老爷子往关鸡的棚子里倒了一瓢陈苞谷,转身往回走。
灶房里,王燕已将面条分好,一共五碗,四个人一人一碗,剩下的一碗备用,谁不够吃再加。
李老汉洗了手,不疾不徐地走进灶房,抬起一个白瓷碗,夹了三分之一的面条出来,随即往里加了些葱花和辣椒油,在火炉边落座。
“娘,我吃不到啷个多。”李光沫朝王燕喊道。
王燕轻声说:“捻(夹)到你爹碗头,他吃得多。”
李大狗肩上扛着一摞水管正从灶房窗边经过,听见这话,顿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