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银花捏着抹布,看着女儿转进她的房里,听着房门关上了。她让自己的心疼了一会儿,丢了抹布走进房里,在桌边坐下,眼泪也就掉下来了。
这可怎么办。可别把孩子弄出病来。擦去眼泪,又轻轻走去门边,里面没有声音,她想喊女儿,又觉得该给女儿一点时间。她一定不想说话,她太难过了。
孙银花六神无主,在屋里坐坐,在女儿房门外站站。外边没了太阳都不知道,邻居是赵文斌的堂弟赵文林,收好了自家的稻子,走到她家门口,咦,嫂子,你在家呐,怎么不收稻子,是哪里不大好吧,脸色不好呢。那我帮你收一下。
孙银花苦笑一下,就拿着木锨出去了。赵文林说,嫂子是不是也和李丽一样头疼啊,她头疼起来就是脸色难看出虚汗。我来弄吧。
我慢慢来吧。
没事。
堂弟一起帮着把稻子堆了起来,扫干净,把草盖上。
多谢你。
孙银花确实出了些虚汗。回家看看女儿房门底下漆黑的没有灯也没有声音,看看留着的粉丝汤还在,觉得也没劲头。
烧了晚饭,赵文斌回来了,进门看看孙银花的脸色,看看女儿的房门,也就闷头在堂屋坐下了。赵红建赵红艳回来看看都没做声。今天在外面,他们都被人家问了,你姐姐回来呢,考上了吧?
要是考上了,母亲或者姐姐会奔到田里告诉他们的吧,至少会喊他们回家歇着。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啊。
回家来,家里堂屋灯都没开,父亲坐在后壁的桌边,前面是厨房的灯光从他脚上过去的。
他们也就静悄悄地进屋,舀水刷洗,看母亲烧好了,就帮着拿碗盛饭。
吃饭也没人说话,没人提赵红英,好像那是个刺心的字眼。吃完,赵红艳就收拾准备洗碗,孙银花说,你放着吧,等会我来。
兄妹俩就各自搬了个竹床放在门口,邻居堂叔在前面墙根下烧瘪卡子(瘪稻,没有米粒只有壳的稻子,风扇一扇就与饱满的稻粒分开),门口就没了蚊子。他们原先喜欢串的,今天都在门口乘凉了。赵文斌洗了就进了房间,孙银花赶着进屋用扇子把蚊帐里扇了一遍,然后放下帐子,你这么早就睡?
睡,累了。
你进去。压着帐门,赵文斌过来了,她快速打开让他进去了,然后又压住。
你喊她出来吃饭,怎么办呢,好好说说怎么着这日子还得过。
晓得。
孙银花晚上也吃得少,咸菜都吃不出什么味道。想着这以后怎么办,女儿也不小了,是不是真没那个命还是因为女儿没那个读书的心思,外面的人说,赵红英在和一个男生恋爱。她不信,她看着女儿一直都那样稳重,不是那样的人。
她想跟女儿好好说几句。
走到女儿门前,敲了几下,红英,吃了洗洗再睡吧,别把胃饿坏了。出来吃点。
侧耳听听,没有声音。
红英啊,起来吃点,这一天都不吃饭人吃不消的。我也在等着洗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