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看完了美国女作家卡森·麦卡勒斯的《心是孤独的猎手》,当初被书名吸引,看完之后,觉得书名起的真好。
书里描写了在一个小镇上居住的五个人物的生活,这些人物彼此相关,却又彼此之间互相不了解。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座孤岛一般,前后左右是茫茫大海,他们冲大海使劲的倾诉,使劲的诉说,大海却从不给予回复。
哑巴辛格就像是这深邃的大海。人人都喜欢他,每个人都把他当作真正的朋友,当作知己。少女米可深深的迷恋着他,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哑巴听,偷偷的跟在哑巴的身后只是为了和他待在一起;憎恨白人的黑人医生考普兰认为哑巴辛格是白人中唯一的好人;工人运动积极分子杰克把辛格当作自己唯一的朋友,是唯一能理解自己的人;“纽约咖啡店”的老板比夫不向辛格倾诉什么,只是在角落观察着他。
深沉的辛格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好朋友安东纳帕罗斯时,才展现出他正常人正常情感的一面。他只对安东纳帕罗斯倾诉,一颗心永远想着的,只有这个肥胖的希腊人。不止肥胖,他贪吃、占小便宜、任性、无理取闹,但是辛格始终守在这个希腊人身边,摆平他闯下的种种祸事。辛格不在乎安东纳帕罗斯的这些毛病,只要他陪在辛格的身边,辛格就是幸福的,就是开心的。
辛格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着安东纳帕罗斯,当这个胖希腊人被关进疯人院之后,辛格自己也陷入了无尽的孤独之中。没有安东纳帕罗斯在身边的日子,辛格唯一开心的就是请假去疯人院探望他。和他的老朋友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辛格给希腊人写信,但最终都烧掉了。辛格知道希腊人看不懂,他只是需要向他倾诉。孤独的辛格和所有那些来找他聊天的人一样,因为一个自己以为对方懂了的微笑,以为是有几分智慧和理解在其中的微笑,就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来找辛格聊天的这些人并不真的懂辛格,他们只是倾诉着自己的烦恼,以为辛格都懂了,其实辛格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辛格只是需要他们来他的房子说话,来派遣自己的孤独,他对他们所说的那些内容并不关心,他只是需要有人陪着而已。
少女米可是除了辛格之外,在这本书里我最喜欢读到的人物。她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不是儿童,不是成人。她有两个世界,里屋和外屋。
她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脑袋放在膝盖上。她走进了“内屋”。她的世界放佛分出两个地方——内屋和外屋。学校、家和每天发生的事都属于外屋,辛格先生同时在两个地方。外国,她的计划和音乐则属于内屋。闹钟萦绕的歌曲在那儿。
米可喜欢待在里屋,这才是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她喜欢音乐,她喜欢辛格。
而“纽约咖啡馆”的老板比夫却爱着少女米可。比夫有着并不幸福的婚姻,在爱人去世之后,他才突然发现妻子之前使用的柠檬洗发水原来很好用,香水也很好闻。他脱离于镇子上的所有人,他只想做一个观察者。比夫是善良的,他开的店入不敷出,却从来不问杰克要餐费,也常常以很低的价格卖冰淇淋或者汽水给米可,或者免费让残疾人吃东西。
他对米可的爱,在米可成为一个真正的成人后,消失了,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他爱的那个笨拙的米可,慌慌张张的米可,还留有一部分童真的米可走入了成人的世界。或许比夫对成人世界是失望透顶了。
黑人医生考普兰和工人运动积极分子的杰克有很多地方是相似的。他们都相信自己是有着某种使命的,而他们要去完成这份使命。考普兰医生想为黑人争取本应有的平等权利,杰克希望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平等的对待,财富不应该只是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而剩下百分之八十的人的生活和权益却被榨干。
他们一直是各自完成着自己的使命,但是在黑人威利和另外两个黑人小孩在监狱内被白人警官冻伤双脚导致双脚被截肢后,他们才在一起讨论应该要做点什么。可是他们对彼此的看法并不认同,直到最后考普兰医生离开去乡下之后,杰克才开始认真思考考普兰的话,并且意识到那就是他等待了如此之久的援手。
然而最后考普兰医生被送往了乡下,杰克也逃离了这所小镇;安东纳帕罗斯在疯人院死去,哑巴辛格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少女米可变成了女人米可,她被关在了里屋的外面,她脑中的音乐也不再响起;比夫仍然经营着咖啡馆,绝不在夜间关门。
用书中结尾的一部分当作结尾。
屋里的寂静像夜晚一样深邃。比夫呆呆地站着,陷入了沉思。然后,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悸动。他的心要跳出来了,他的背靠在柜台上以支撑身体。在一道迅疾而启迪的光里,他隐约看见人性的挣扎与勇气。看见无尽的时间里,人性永恒地流淌。看见那劳动的人和那些——简而言之——爱着的人。他的灵魂拓展了。不过,只是一瞬间。因为,他同时感觉到警告、恐惧的剑。他悬在两个世界之间。他意识到他正透过面前的玻璃柜台看着自己的脸。太阳穴上的汗珠闪闪亮,他的脸是扭曲的。一只眼睁的比另一只要大。狭长的左眼在追忆过去,睁大的右眼害怕地凝视着黑暗、错误和毁灭的未来。他悬在光明与黑暗之中。在苦涩的讽刺和信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