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玄学先驱：骄傲的夏侯玄和自恋的何晏

主讲：姜鹏

      魏晋玄学，这在中国思想文化史上是一件大事情。魏晋玄学的第一个发展阶段，历史上也称之为正始玄风。因为正始是曹魏的第三位皇帝曹芳的第一个年号，也就是咱们之前讲三国的时候，魏明帝曹睿去世以后，由司马懿和曹爽共同抚正的那个阶段，这个阶段的年号就叫正始，玄就是玄学的玄。

      咱们前面几讲做了极大的铺垫，就是想让大家明白玄学这个思想史上听上去是纯粹抽象的文化现象，它跟当时的历史现状，政治实践是密切相关的。

      今天先来介绍两位发起魏晋玄学的重要精神领袖人物，一个叫夏侯玄，一个叫何晏。这两个人可以称之为玄学的先驱代表人物。而且这两个人出身都非常高贵，性格都是非常有意思，我会各用一个词来给这两个人做一个概括。

      先讲夏侯玄。熟悉三国的朋友，你一听这个姓夏侯你就明白，夏侯氏跟曹家往往是世代联姻，基本上你分不清楚曹家跟夏侯家他们两家谁是谁，你也可以把这两姓看作是同一个大家族。

      这在三国演义里面也有一个曲折的表现，因为说谣传曹操他的父亲其实是夏侯氏的儿子，因为曹操的父亲是被宦官领做养子的，宦官没有儿子，曹家没有儿子就到夏侯氏去抱了一个，其实这个应该不是谣传，他们还是曹家内部的过继关系，但是跟夏侯氏一定是世代联姻的。夏侯玄的父亲名字叫夏侯尚，夏侯尚的堂兄，名字叫夏侯渊，夏侯渊是一代名将。夏侯尚，他是娶了曹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太太的。那么曹家的女儿说来巧了，他恰巧就是曹爽的姑姑，也就是应该说是曹真的妹妹了。所以大家知道它是整个曹氏统治集团当中第一阶层的这样的一个家族势力。

      夏侯玄这个人他的性格是非常骄傲的，所以我用“骄傲”这个词来给夏侯玄贴一个标签，用一个故事来说明他的骄傲。

      有一次他进宫参加宴席，坐在当时皇后的弟弟身边。夏侯玄当时应该也是比较年轻气盛，皇后的弟弟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结果夏侯玄就因为这一次宴席的座位安排，深以为耻，觉得太丢人了，居然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所以从这件事情上你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有多么骄傲，骄傲到甚至让我们觉得有点傲慢了。

      但是另外一方面夏侯玄又是极其关心政治、关心现状的。魏明帝曹睿去世以后，一开始曹爽跟司马懿至少还能够合作一起辅佐小皇帝曹芳，夏侯玄就给司马懿写过一封信，用咱们今天的话来讲，他是有一些政治建议在里面，他建议司马懿做些改革工作。

    首先，第一条就是咱们前几讲里面着重铺垫的选拔人才。如何选拔人才，如何任命官员，这个事情要好好的设计，要设计一套完善的制度。

      第二点，夏侯玄建议司马懿要把官僚队伍当中那些可有可无的，让人感觉太笼统的这些机构和官职删掉一些，减少国家的开支，也便于管理。

      第三点，就是礼仪制度上也要有一些改革，这完全是一个青年政治家的面貌，对吧？

      夏侯玄这个人在贵公子当中也是非常有才华，非常有见识的，所以他是当时那一拨贵公子当中的领袖人物。介绍完夏侯玄，咱们再来介绍何晏。 

      何晏的出生也非常的高，他的爷爷名字叫何进，你还记得吗？东汉末年杀宦官，在袁绍袁术兄弟怂恿下，去杀宦官的大将军何进。何进的妹妹就是汉灵帝的皇后，后来宦官反戈一击，何进自己被杀了，所以后来应该是家道中落。

      何进有一个儿媳妇就是何晏的妈妈了，她后来在曹操发达以后被曹操纳为自己的侍妾了，等于是众多老婆当中的一个。那么何晏就变成一个拖油瓶了，咱们今天的话讲跟着妈妈一起嫁给曹操了。

      所以何晏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爷爷何进，他还有一个更有名的后爹就叫曹操，曹操当时这样的事情不少，还有一个秦宜禄的儿子叫秦朗，秦宜禄也是去世以后，他的太太应该是有几分姿色也被曹操纳入囊中。

      那么秦朗做了拖油瓶到了曹府以后，他就比较低调，知道自己寄人篱下。而何晏却不是。何晏从小就特别张扬，我是拖油瓶怎么了，爱干嘛我就干嘛，所以他特别看不上曹丕，觉得曹丕这个人才华一般，哪怕是曹丕做了魏王的太子以后，曹丕穿什么他穿什么，表示我不比你差，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心理扭曲在外面的一种反应。

      只有极度自卑的人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表现自己的极度自尊，他往往跟表面上的这种非常要强要自尊，是合在一起的。那么何晏他这么干，能够让曹丕喜欢吗？曹丕肯定不喜欢他，所以在曹丕做皇帝的时候，后来曹叡做皇帝的时候，何晏都是不得志的。但是何晏这个人特别有意思，你不让我当官，不让我当重要的官职，没关系，我有我的爱好，我也是非常有才华的哟！

      我们今天儒家经典当中，论语在魏晋时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解释注释，叫论语集结，它就是何晏编撰的。何晏还写过关于老子方面的哲学文章，才华是非常好的，所以他才能够引导魏晋玄学，成为魏晋玄学的先驱人物。但是他还有一个特点是什么？我也用一个词来概括“自恋”

      咱们经常听到一些成语，比如说面若敷粉，唇若明珠，你可能会想到中国古代的美人对不对？但事实上这个成语最早就是用来形容一个男人的。这个男人就是何晏。何晏自恋到什么程度，还有一个成语也是用来形容何晏的叫行步顾影。自恋到这种程度，那么何晏他后来有一个机会开始进入到政治的中枢力量，什么机会？他跟夏侯玄一样，跟曹爽的关系特别好。

      曹爽执政以后，何晏也好，夏侯玄也好，都建议曹爽要进行改革，但司马懿因为是老人，比较稳重，对这些改革建议不太感冒，所以在曹爽身边的一帮相对来说是中青年这些智囊的鼓动下面，曹爽最后和司马懿之间有了隔阂，甚至曹爽用了一些手段把司马懿架空了，司马懿就不再能够过问政治了。

      当司马懿被架空以后，曹爽就重用了夏侯玄、何晏这些人开始搞改革，搞得这些老人们都非常头疼，觉得你们年轻人搞的方向我们老年人跟不上。

      在这个过程当中何晏也认识了王弼，我们下一讲要向大家重点介绍的，魏晋玄学早期理论的真正的奠基人是王弼，是一个天才的少年哲学家，他死的时候才二十几岁。何晏本来要注解老子，一看到王弼对于老子的注解，马上放弃了这个计划，觉得我想讲的你都讲了而且你讲的比我好，你讲了很多我还没想到的东西那我就不要写了。

      何晏对于周易里面有9个问题始终就想不明白，王弼一来跟他一交谈，他就豁然贯通了，要知道何晏当时已经是一个快50岁的人了，是个中年政治家，王弼当时才20出头，所以王弼的天才是可想而知的。而何晏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自己非常的注重学问，非常注重哲学。第二，又深度的干预了政治，所以对于王弼这样的青年才俊，这个提携也是不遗余力的，王弼就是因此名声大噪。

      那么在他们小圈子里面，我们刚才讲到何晏的自恋还有另外一个故事，什么故事呢？因为王弼当时年轻，其实还不在核心的交往圈子里面，在这个圈子里面有三个人，除了咱们重点介绍的夏侯玄跟何晏以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呢，我先不公布。这里我引用何晏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是有的一句点评的：“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洞察玄机），司马子元是也；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指自己）。”很可惜高平陵政变以后，他们跟司马氏可以就是说断其绝交了，而且都是死在司马氏的手上。何晏是被司马懿所杀，夏侯玄是被司马氏所杀，这是一个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的故事。

      我这里主要是想告诉大家，魏晋玄学的先驱人物，其实是当时政坛上非常核心的人物，他们的政治实践和理论爱好已经在为魏晋玄学做非常关键的铺垫了。那么在下一讲里面，咱们正式介绍魏晋玄学的早期理论奠基者王弼，介绍他的基本政治思想和他的哲学思想，咱们下一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