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设定,有女性化称呼。)
我的至亲离世后,我魂穿成为了一个小孩子。
我的新父母年龄差更大,他们的生活看上去清亮的甜蜜——这和我旧时的一对父母非常不同。
我印象中的父母,他们的关系很沉闷,他们相伴时总会有大段的默然。
可他们中间明明没有隔绝着什么,我能看出,他们是心照不宣。
我明明看到,爸爸去出差的时候,他走出家门,妈妈看着他的眼里有多不舍。
我明明看到,离妈妈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爸爸就绞尽脑汁的想着要送什么礼物。
我明明看到,他们十指相扣,同行漫步的时候,两个人相互依偎的背影有多么安逸和谐,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倚靠成一体。
我明白,他们其实是相爱的,我从他们的每一个眼神、他们生活的每一个时刻中,都能体会到炽热深沉的情感,浓烈的根本化不开。
后来我长大了,也渐渐明白,正是因为太过炽热,才让身处其中的人难以开口。而他们初识时的经历,明显并没有给予任何一方坦怀的安全感。
但其实要说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我也并不清楚。
我的爸爸Kim,是黑帮第一家族的主人,听说以前还成为过当红网络歌手。我从记事起,就经常听别人聊到爸爸,像描绘一个传奇一样。
可是妈妈提起爸爸,就只是在讲述爸爸——内心里其实喜欢耍酷,对那一头长头发特别宝贝,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
“他心里啊,其实骄傲的很。还有他的嘴真的特别硬。”妈妈每次这样说的时候,微笑中都会难得的露出一点顽皮,有点像是初恋的小孩在嗔怪他的小男朋友。
不过妈妈平时,主要还是安静温柔的。
这可和我在收纳箱里看到的照片不一样。
照片里的妈妈,是他十几岁的样子,他会像粘人的小猫一样赖在舅舅的怀里,会对着镜头灿烂的笑着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齿,还会鼓起嘴巴做鬼脸。
其实有的时候,我隐约可以在妈妈身上找到他那时的影子——每次爸爸回家的时候,唤他一声“Chay”,他看着爸爸的第一瞬间,眼中会闪着和照片里一样的光。
我几岁大的时候,老师曾经给我们布置过一个几乎所有孩子小时候都接受到过的任务:开口说出“我爱你”。
别的小孩似乎都觉得没有什么,放学后在校门口看到家长的第一眼就完成了这项作业。
可我确是疑惑了很久的——如果这三个字说出来那么容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到爸爸妈妈之间说过?
那一段时间,爸爸正好很忙,所以那天我是和妈妈两个人吃晚饭。
我尽力憋了一会儿,但那时毕竟还是小孩子,所以很快忍不住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妈妈。
我清楚的记得,妈妈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继续面不改色的给我夹了一块我爱吃的柠檬鱼肉。
“你爸爸他……从来不会说'我爱你'的。”妈妈告诉我。
“那妈妈对爸爸呢?”我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有一点食物没有咽下去——但在妈妈这里没事的。
“我和你爸爸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是会这么说的哦。”
“但那是我还小的时候了。”妈妈的眼神里好像有点黯然。
然后妈妈摸摸我的头,很认真的告诉我:“Yance,但你要知道,妈妈爱你,爸爸也是。而你以后如果遇到了和你相爱的人,一定要把心里的话告诉他。”
记忆中很清晰的,是有一次爸爸尝试着学做饭,拿着菜刀正准备对付一颗土豆,结果两刀下去土豆都只是圆溜溜的向一边一滚,上面只留了两道歪斜的口子。
妈妈站在旁边看着他,有点无奈地笑起来,拿过他手里的刀。
“要先切出一个平面啊,傻瓜。”妈妈低下头先在土豆上切下一片,用平面着案板示范性的切了两刀。
爸爸的眼神一点也不专心的上移,看着妈妈的样子显得很温暖。
然后妈妈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睛迅速的移开了。妈妈把刀递给他,他学着妈妈的样子开始给土豆切片再切丝。
他们虽然还是没有多少言语,但是我躲在门后看着,都觉得氛围轻快了很多。
实际上我也看到过,爸爸和妈妈一起坐在阳台上,妈妈倚在爸爸的肩头睡着了,而爸爸正在看一本书,可更多的是侧过脸去看妈妈,笑得很温柔。
阳光是纯粹的金色,照在他们身上暖暖的。
明明是有这样轻松的氛围的,温馨恬静。
可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要既心甘情愿又怀有不甘的相互耗着,竟真的用这种方法让对方牢牢留在了自己余生的岁月里。
他们相互拉扯消磨着时光,深情不渝又不敢改变。
谨小慎微又温情款款。
可到底是为什么,爸爸就是不愿意对妈妈说出“我爱你”呢?
那一年,我刚刚分化成Omega。
爸爸去世了,是和日本商会的人混战的时候。
那一仗,其实第一家族赢了,只是日本人还是在最后一刻给了爸爸一颗子弹。
我不知道这在黑帮里,能不能算是一个传奇。
爸爸的葬礼,是二伯主持的——听说爷爷去世前二伯掌权过很长一段时间,也许以后他就是第一家族的主人了。
我一步一步的走近爸爸的棺材,没有长辈阻止我。
我看着爸爸很快就会被火化掉的身体。
我突然觉得,竟然这么快,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他脸上什么时候多了细纹呢?
可他那一头宝贝的长头发里还没有冒出银白色呢。
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舅舅和大伯都来安慰我。
可是葬礼的全程,我都没有见到妈妈。
直到后来走进休息室,我们所有人才看到了妈妈倒在地上的尸体——他脖子上面清晰可见深深的勒痕,一段断开了的绳索散落在一边,其中一头套在妈妈的脖颈上。
舅舅跑过去抱住他,嘶吼着痛哭出声。
而我眼前一黑,就没有了知觉。
我还记得妈妈和我见的最后一面,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对不起……”
然后他放开我,看着我的脸:“幸好,你已经长大了——你真的成长的很快。放心吧,以后舅舅会照顾你。”
我当时自然不知这会是他的遗言,所以看着他的眼泪,有一点似懂非懂。
妈妈就这么陪着爸爸了。
他们两个人的故事,我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看明白。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新的世界。
我一睁开眼看到妈妈年轻时的容貌,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Barcode赶紧替我把泪水擦掉:“怎么哭了?是哪里难受吗?不过幸好你醒了,我担心坏了。”
Jeff这个时候正好打了热水进来,看到我,很明朗的笑了起来:
“小Jamil,你醒来了啊。”他走过来摸摸我的头。
我看到他和以前的爸爸一模一样的脸,又是一懵。
不过我在爸爸的脸上,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阳光的表情。
四周是独属于医院的一片纯白色,我垂下眼睛,看到自己五岁孩童的小身子。
“我这是怎么了?”我开口才发现自己是软糯的童音。
Barcode把我额头上的冰贴换下来,“你发烧发进了急诊室,还昏迷——是不是烧糊涂啦——”
他从我的腋下取出事先夹进去的体温计看了看,然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体温降下来了,应该就快可以出院了。”
那天,Barcode妈妈正在旁边陪着我,看着我用简笔勾勒出一家三口。
“哇,小Jamil画技提升了不少呢,就像十几岁的小朋友画的。”妈妈说。
我当时正好画到Jeff爸爸,抬起头问他:“妈妈,爸爸是怎么样的人呢?”
“他呀,内心里其实喜欢耍酷,对那一头长头发特别宝贝,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他经常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
妈妈的笑容中露出一点顽皮,有点像是初恋的小孩在嗔怪他的小男朋友。
“Bar-ngood——”爸爸从厨房里呼唤他。
妈妈让我自己先画着,然后走进厨房。
我也偷偷跟了过去,躲在门边向里面看。
他们两个好像正在研究什么新菜式,爸爸手里提着刀,正准备对付一颗土豆,结果两刀下去土豆都只是圆溜溜的向一边一滚,上面只留了两道歪斜的口子。
妈妈本来在一边观看平板电脑上播放的教程视频,看到爸爸这样,走过来拿过他的刀。
“要先切出一个平面啊,傻瓜。”
“你以前不是也不会嘛,小笨蛋。”
爸爸从背后抱住了妈妈,捏了捏他的脸颊,妈妈抬起手挠了他一下,然后低下头先在土豆上切下一片,用平面着案板示范性的切了两刀。
爸爸的眼神一点也不专心的上移,看着妈妈的样子显得很温柔。
然后妈妈抬起头的时候,被他的眼神弄得脸红了一下。妈妈把刀递给他,他学着妈妈的样子开始给土豆切片再切丝。
烹饪的过程中,他们二人少有的没有多少言语,但气氛还是那么轻快而甜蜜。
在上一条时间线里,其实我看到了,爸爸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家门几步后,还是会忍不住退回来和妈妈亲吻,然后再依依不舍的离开。而妈妈会盯着他的背影在门前发很久的呆。
其实我看到了,爸爸给的东西妈妈拿在手里都会很开心,而且全都不舍得用,只是小心的收藏起来。而爸爸无意中发现,会笑得特别温柔。
其实我看到了,大伯和舅舅都对爸爸有些意见,可他们在妈妈面前提起的时候,妈妈总是偏袒爸爸。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这条时间线里的明媚。在这里,只有体贴入微的Jeff和坦率直接的Barcode,共同照顾着他们的小男孩Jamil。
一个甜宠撩人,另一个偏偏容易脸红,岁月舒缓而温柔。
Jeff回过头来,发现了躲在门后的我。
“小Jamil,躲在这里偷看什么呐——”他用清水冲了冲手,走过来揉我的小脸蛋。
Barcode也回过头来。
我对他们笑,是那种绝对单纯的,小孩子开心的笑容。
我叫他们,爸爸,妈妈。
——文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