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鲁宣公十年（前599）

    这一年，重新抉择的契机即将到来。年初鲁宣公照例去齐国拜年，估计同时会献上灭根牟所得的战利品作为孝敬。在鲁侯返回之后不久，齐惠公根据年初与鲁侯的约定，竟然归还了十年前鲁国主动割让的“济西之田”：

    ……十年春，公如齐。齐侯以我服故，归济西之田……（左传.宣公十年)

    就是说《左传》认为这是由于鲁国过去十年来一直对齐极为恭顺所致。实际上以齐惠公的老练，绝对不至于看不出他这位女婿心里打的算盘，也不至于意识不到公子遂去世以来鲁国外交风向上的转变，以及在军事上的一系列小动作。只不过齐侯心里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希望通过归还济西田来化解鲁国君臣心中十年以来的这个心结。一旦自己归西，鲁国必然倒向晋国，到时候如果已经解消了这个矛盾，至少减少一个姬姓诸侯与齐国爆发冲突的定时炸弹。

    果然当年夏天：

    ……夏，齐惠公卒……公如齐奔丧……（左传.宣公十年)

    由于刚刚得到归还“济西之田”的恩惠，鲁宣公依旧俨然地亲自跑到齐国去为故去的岳父奔丧。这样至少形式上齐、鲁联盟依然存在。不过看来即位的齐顷公对于惠公在病榻之上向鲁国归还“赂地”的做法极不以为然，尽管《经》、《传》并没有记载奔丧期间可能遇到的冷言冷语。

    随即鲁国开始进一步为可能发生的矛盾做准备，继上一年（前600）攻灭根牟之后，鲁国再次主动向南出击，攻打历史上曾经受到齐国保护、并与齐联合夹击鲁国的邾国：

    ……秋……公孙归父帅师伐邾，取绎……（左传.宣公十年)

    由于上一年（前599）已经动员过左军攻打根牟，这一年应轮换为公孙归父为佐的右军伐邾，并且攻占了邾国都城绎。之前在鲁文公十三年（前614），邾文公曾经不顾占卜“不利于君”而迁都至绎：

    ……邾文公卜迁于绎。史曰：“利于民而不利于君。” ……邾子曰：“……民苟利矣，迁也，吉莫如之！”遂迁于绎。五月，邾文公卒……（左传.文公十三年)

    仅仅十五年后新都城绎就被鲁攻取，可见当时邾太史反对的根本原因可能与什么占卜结果无关，而是由于绎（今邹城市峄山附近）距离曲阜不超过三十公里，从防守上并不便利。

    可能此行动基于年初齐惠公仍然健在时候的口头约定，由于害怕刚刚即位且颇为强势的齐顷公指责，伐邾之战刚刚结束后执政上卿季孙行父和负责维护齐、鲁关系的大司马公孙归父连续聘齐，向齐国贡献战利品并解释此役的立场，即鲁国仍然继续作为齐国的仆从存在：

    ……季文子初聘于齐……冬，子家如齐，伐邾故也……（左传.宣公十年)

   当然作为回应，齐国世袭的次卿国佐（武子）也在年底报聘，这样至少暂时维持住齐、鲁的和睦关系。不过鲁国此次攻取邾都城的动作过大，其目的显然在于削弱齐国布局在南方牵制鲁国的一个据点，并且扩大未来防御齐国从北面入侵的纵深，齐顷公背后的愤怒可想而知。

鲁宣公十一年（前598）

    此年的大背景为晋、楚开始为公开冲突进行铺垫。晋郤缺主动团结了“众狄”以孤立赤狄这个老对手，缓解后顾之忧；同时楚庄王崭露头角，在灭若敖氏（前605）之后不断北上伐郑、侵宋，在沂地筑城，并利用“夏姬之难”一度吞并了陈国。

    由于中原争霸局势不明，晋国暂时无暇东顾，鲁国仍然不得不继续履行之前约定的齐、鲁间义务：

    ……夏……公孙归父会齐人伐莒……（左传.宣公十一年)

    注意此次用兵背后传递出来的复杂信息：上一年（前599）伐邾时候已经动员过公孙归父所佐的右军出战，按照轮换顺序此时应由左军出战，也即由臧孙许及公弟叔肸领衔。不过看来鲁国诸卿内部对于在晋、楚对决已经甚嚣尘上的大背景下，是否继续积极追随齐国作战存在明显分歧，因此无论是执政的季孙还是轮值的左军两帅臧孙和叔肸似乎都拒绝出头，希望暂时保持中立，不应急于站队。此时负责主导对齐关系的大司马公孙归父不得不挺身而出，坚持自其父公子遂执政时就已经确定的立场，并亲自领左军出战。此虽导致将领与所实佐之军不合，但是符合之前总结的“规律二”，也即与大国联合出兵时候领兵者应首先考虑身份的匹配，则齐师之帅也当为次卿国佐。那么我们也可以推断，此次联合出兵伐莒的计划很有可能在上一年国佐来报聘的过程中已经当面约定过了。

    此“司马领兵”的现象此前在文公九年（前618）公子遂帅左军而非右军随同诸侯救郑时候曾经出现过，此后在鲁国的用兵记录上也将一再出现，用以弥合各种原因所导致的两军主帅与实际领兵者不符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