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才五岁半就入了一年级。
他的年纪和个头都是班上最小的，同学们多半已经七岁了，看他完全是个小不点儿，于是少不了成为男生们取乐欺负的对象。
男生们玩“斗鸡”，搬着一条腿一路咯噔着，互相怼搡。
彭彭不敢玩，他就像一只病猫，随便一个男生就能把他怼翻个跟头。
全体站队做广播操，按个头排队，彭彭当然是小排头。
后面的几个男生用土坷垃扔到彭彭头上。
彭彭一面掸着一头的土灰一面委屈地朝后看——大家互相说笑打闹，没一个人看他。
他刚一扭过头去就又挨了一下，反复数次，直到彭彭流着鼻涕眼泪，抹的满脸泥花。
老师过来询问，他却说不出是谁，只能“嘤嘤”的哭。
最要命的是上课。
彭彭年纪太小，常常憋不住要小便，可又不敢举手报告。
刚一开始还不很急，只是微微地一下下点着脚尖，到后来愈发紧迫，脚也点得更剧烈。
最后，几近崩溃，惊慌又羞愧，两腿战战、抖个不住。
其它人见状就就笑起来，个别胆大的阴阳怪气地喊：“老师，彭彭要尿裤子啦！”
“哄——！”众人大乐。
彭彭的脸涨得紫红，眼里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老师无奈地挥挥手：“去吧！”
厕所在操场的对面，差不多有二百米。
彭彭猫着腰不敢跑快，亦不能太慢。五岁半的彭彭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出去了，身后弥漫着幸灾乐祸的快意。
然而，彭彭却极聪明，成绩亦很好。
他家三代皆是老师，祖父还是学校前任的校长，算得上书香门第。
在众人还在背九九乘法表的时候，彭彭已经会四位数的混合运算了。
这样的优势大致保持到四年级，彭彭的成绩渐渐下滑，靠着天资也剩不下多少老本，只想耍小聪明，却没有下功夫。
或许，是没有心思下功夫吧。
别的同学已经近十一岁了，他还不到九岁。不少女生个子窜起来比他高出一头。
后来班上又多了两个留级生，体格壮硕，品性顽劣。彭彭始终在他们的阴影中战战兢兢，直到小学毕业。
小学六年，彭彭始终坐在第一排，当了六年的小排头。
初中临毕业，彭彭的个头突然蹿了起来，俨然成了班上最高的男生，到了高中更是日渐威猛。
然而，只是看起来“威猛”罢了。
他依然文弱胆小，遇事六神无主，成绩滑至中下。
彭彭没能考上大学，毕业后去了家小公司。
同学们约着聚会了好几次，一次也没见过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