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羊客栈 第五章

第五章

白行德一行顶着风冲到马厩时,马厩已经是火光冲天,马厩内马匹嘶叫和人被火烧的惨叫声已经不忍卒闻。屋顶浓烟滚滚,火舌不断舔舐着窗口。

“门被锁了!谁有钥匙!”慌乱的人群中,米山怒吼的声音被狂风吹的支零破碎。

 白行德努力挤到马厩门前。马厩的木门已经被火烘烤的开始冒烟,有几只焦黑的手掌在绝望地地摇振大门。

  “让开!”白行德喝道,他抄起铁锏,只一下便将铁锁击的粉碎。随即拉开了大门。

  门打开的一瞬,冲出的热浪熏的白行德几乎窒息,他的胡须和眉毛被瞬间烤焦。 

几个被火几乎烧的半焦的人惨叫着冲出大门就跌倒在地,旁边几人正七手八脚帮他们灭火时,十余匹鬃毛着火,受惊的马惊嘶着从马厩内狂奔而出,险些将白行德被撞倒。白行德闪身避开时,马儿惊恐的眼睛几乎撞在他的脸上,他刚落地,就只能看到那几团火焰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茫茫的的风雪中。

“我的侍卫全没了!”米山怒吼道。“是谁锁的门?!”

“我损失了我的马。”白行德喘息着说道:“那可是一匹好马。”

酒糟鼻子在他旁边喘息着骂了一句脏话。

  由于大门打开,被狂风爆燃的大火瞬间将顶棚吞没。众人惊呼声中,只听到一声震天巨响,熊熊燃烧的的马厩顶棚被一股狂风卷起,甩到半空,被风吹散的燃烧的木梁和椽子宛若烟花绽放,远远散落谷底。只留下一众人在大风里面面相觑。

“我的马和行李,”玉努斯跪地开始嚎啕。“我还怎么去白水河?”

  “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白行德恶狠狠地说道:“他先从外面锁上门,然后纵的火”。

   “所有人进客栈!”酒糟鼻子大吼:“封掉所有的门,搜索所有房间!认好自己的人,一定要把那只老鼠挖出来,否则大家都得死!”


        “出了什么事?”灰狼问道。他有些疑惑地看着伙计举着火把在楼上楼下翻腾。

        “有人纵火,马厩里所有人马和东西都没了。”

“居然能烧起来?”灰狼冷笑,“红胡子盖这房子的时候,专门在马厩的几个角落装了几口装满水的水缸,一般的火是烧不起来的。”

“但是它就是他妈的着了,”白行德有些恼火地骂了一句脏话:“剩下的也被风吹走了,包括我的马。”

“只能说马厩那么多人,都是吃白饭的?居然没有一个人把火扑灭?”

        “这也是蹊跷的地方。”

“后堂,炖肉好了没有?”酒糟鼻子喝道:“大家都被冻成了冰棍,先给所有人来一碗。驱驱寒气。”

“当家的,托盘不够。”一个伙计低声下气的说。

“你脑袋瓜里塞的是牛粪吗?”酒糟鼻子高声骂道:“你就不会把炖肉连锅端出来,给每桌盛一份?”

不多时,两个伙计抬着一锅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蔓菁炖肉从后堂抬出。一个伙计负责摆碗,一高一矮两个伙计负责给每桌盛肉。

几乎冻僵的众人双手捧碗,吃的狼吞虎咽。满大厅都是一片凶残的吞咽声。

“多谢,我没胃口,”当高个子伙计将盛满炖肉的木勺伸到白行德面前时,白行德摆手拒绝了。“你的手怎么回事?他问高个子红头发的伙计。”

“他刚才切肉时不小心伤了手。”

同桌的米山本想也要一份,但是看着眼前没清洗干净的木碗,也拒绝了。

“等一下,也给我来一份。”灰狼见旁边几人大快朵颐,没有任何问题,将两个正准备把锅端回后堂的伙计叫住。

两个伙计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酒糟鼻子。见酒糟鼻子没有反对的意思,才回到灰狼面前,由高个子伙计将最后一份炖肉盛在了灰狼面前的碗中。

“这次的炖肉还有些意思。”灰狼笑道。“你真的不来一点吗?”

“谢了,免费的炖肉,吃了我怕不消化。”

“大家都注意一下左右,看看有没有生面孔,”酒糟鼻子喝道:“别让那个纵火的那个狗杂种浑水摸鱼跑了!”


“我倒是发现有一个人很可疑,” 灰狼漫不经心吐掉炖肉里的骨头,指了指坐在墙角阴影中一个身影:“你们都出去的时候,就他没走。” 

白行德注意到,角落中一个瘦削的灰色身影直起身来。

“马厩没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去?”说话的是一个沙哑粗嘎的声音。

 “一只狼不挪窝只有一个可能,”灰狼用手臂擦了擦嘴角,“说明他一只在盯着他的猎物,但是问题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还说不准呢。”

那个瘦削的灰色身影没有回答。

“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是从白水河?还是黑鹰山?”

  “我们只是顺路,”瘦削的声影冷冷答道:“这条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看来不来点硬的,你是不会说了。”灰狼笑了一声,“你跟了我一路,看来,必须今天必须有个了断。”

他推开面前的空碗,起身,哼着小调,将黑狐女拖拽到中庭,将她紧紧锁在在柱子上,转身向瘦削的身影走去。

      “你是冲着我来的?”灰狼用手指抠出卡在牙缝的肉丝,随口吐在地板上:“还是冲着我带的货来的?”

     灰衣男子起身,手中两把横刀铿然出鞘,他握刀的方式是少见的正反双握。他微磕刀身,青色的烈焰瞬间在刀刃上熊熊燃烧。同时照亮了一张丑陋的长脸,以及脖子上隐隐一处文身。

“火刀术?”灰狼嘲笑道,“看来你也会点三脚猫法术,” 寒光一闪,灰狼的弯刀出鞘,他随手将刀鞘丢到一旁。缓缓向瘦子逼近。

      灰衣男子弓起身躯,就像只准备攻击的猫,缓缓后退,努力保持和灰狼的距离。。

       “不喜欢贴身缠斗?”灰狼笑道,“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连弩,箭如飞蝗,嗤嗤连射。弩箭所着之处,登时火起。客栈围观的人惊呼中,纷纷后退,将桌子立起,躲在后面,生怕被弩箭误伤。

      灰衣男子身形左右腾挪,快如闪电。饶是灰狼的弩箭如同飞火流星,他的脚步丝毫不乱,动作也如同一只灰猫。

当他听到灰狼的弩机空响时,知道对方弩箭已尽,一个翻滚,直欺灰狼身前。双刀如同疾风暴雨,招招不离灰狼的咽喉要害,众人只能听到蓝色星火飞驰,兵刃铿然交鸣。几乎看不清二人的身影。

灰狼的全身已被蓝色火焰笼罩,连连后退。看起来,他似乎左右支绌,似乎只能勉力避开灰衣的刀锋,白行德却注意到,他的脚步依旧沉稳准确,没有丝毫凌乱。

“就这点本事?”灰狼用弯刀格挡住了灰衣男子的一次凶狠挥砍,狞笑着问道。只见他口中捻诀,一声爆喝,左掌平平推出,掌心毫光一闪,一声暴雷在他掌心炸开。直震的客栈天花板尘土簌簌而下。众人被震的头晕目眩,有几人甚至倒撞在地上。

灰衣男子一惊之下,想躲避已是不及,只得双刀交叉胸前,结结实实硬挨了这一击,饶是如此,也被震出一丈多远,踉跄倒地,等他强挣起身时,一口鲜血已直喷出来。

“在室内使掌心雷?”白行德起身高声咒骂:“你脑子有病吗?”

灰狼丝毫不做理会,他缓步上前,一脚踢开灰衣男子正努力摸索的的横刀,另一只脚已踩中了他正努力摸索的手。冰冷的刀尖挑开了他的衣领,露出脖子上一只狞恶的七头狗图案。

      “看你的文身,应该是七狗帮的人,谁派你盯着我的?”

  七狗帮是西域最神秘,也是最臭名昭著的一个匪帮。人数据说有七人。这个匪帮活动在十字路口到盘橐城附近,行踪不定。专门抢劫路过人数不多的商旅,从不留活口。而且极喜欢虐尸,被劫掠后商队的尸体死状极惨。犹如被野狗撕扯过。所以商旅才给他们起了这个绰号。

     灰衣男子嘴角淌下鲜血,却硬挺不答。

     “看来还是个硬茬。”灰狼冷冷说道,“不下点狠手,看来你是不会说的”他开始隐隐用力,将刀尖缓缓刺入对方的身体。

“别杀他,我有话要问他。”白行德说道。

“少废话!”灰狼扭头怒吼。

当说完这句话时,一丝痛苦的表情掠过灰狼的脸颊,他的色突然变的很难看。他本想站起身来,却疼的几乎直不起腰。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尝试着将手伸到嗓子呕吐,却只能弯腰干呕。

      躺在地上的灰衣男子突然起身,只见寒光一闪,灰狼的脖子上已经插了一把匕首。灰狼脖子吃痛,狂吼一声,双手抱住灰衣男子的头颅,将他脖子一拧而断,同时一口鲜血喷出,将灰衣男子喷的面目模糊,两人几乎同时颓然倒地。

      一直在一旁紧张旁观的羽努斯也突然站起身来,他双手握住咽喉,他踉踉跄跄向前走了两步, 他想大口呼吸,却似乎喘不上气来。他的脸也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他的侍卫刚想起身扶他,羽努斯已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汤里有毒!”米山这才醒悟过来高呼。坐在他附近的老人歌者听到这话,慌乱之中,将自己面前的那碗炖肉碰到在地板上,自己也在慌乱中栽倒在地。

客栈内已是一片混乱。

     白行德快步上前,探探灰狼的脉息,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灰狼满脸血污地躺在地上抽搐,眼球上满是血丝。对他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丝丝血迹从他的眼角、口鼻不断涌出。

      “都不许动!”白行德起身,抽出连弩指着众人高声怒吼:“所有人都待在原地。”

       高个子伙计刚欲从柜台站起身,他没缠绷带的手就被白行德一箭射穿。见此情形,其他人早已心胆俱裂,只得乖乖遵从。

     “你疯了吗?”米山在墙壁前怒吼。“按照亚尔肯国律法,你没有权利随意杀人?就算同门有罪,这也应该送到附近的教廷受审。”

     “可惜周围没有执法官,”白行德冷笑“我也不是亚尔肯国的子民。要不我勉为其难当执法官,你来做陪审团如何?你可以坐在那张桌子上,顺便把那个唱歌的老人叫来做见证人。”

     “见证什么?”老年歌者胆战心惊地问道。

     “待会儿自然明白,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坐在哪里,闭上嘴巴,竖着耳朵。老天爷给我们一张嘴和两个耳朵是有原因的。”

白行德把一把长椅搬到大厅正中,坐下。

“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驱魔人居然还有机会做一回法官?。”他嘲笑道。

第六章

“需要我们做什么?”

“把羽努斯的尸体搬到桌上来,你帮我拿一下灯。”

白行德走到将灯交到老年歌者手中,他拨开羽努斯的眼皮,仔细检查了一下眼球上和鼻孔里的血丝。然后用手指蘸了一点他嘴角的血迹,放到鼻子面前嗅了嗅。

“解开他胸口的衣服!”

灯火之下,一道诡异的青紫色痕迹从羽努斯的喉头一直蔓延到小腹。

白行德看来,不由撇嘴轻笑一声:“用这么贵的毒药,真舍得下血本。”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他对站在在羽努斯尸身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的侍卫说道。

“什么问题?”

“你和羽努斯要去什么地方?”

“我,我不清楚。”侍卫语无伦次地说道“雇主不说,干我们这一行也不会主动去问。”

“还不说实话?”白行德冷笑:“方才马厩前,你的主子说要去哪里?你还记得吗?”

“白,白水城,”侍卫已是汗如雨下:“但是他只是让我护他周全,去白水城做什么,找谁,他一直没告诉我。”

“如果你不想你另一只手钉在桌上,”白行德笑道:“我希望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白水城?”米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是拉希德汗三子哈林汗的封地主城。他去那里做什么?”

“贵族老爷之前的破事,你应该比我熟,”白行德嘲笑道:“老狼王还没死,狼崽子就开始相互撕咬,想着抢新狼王的位子了。”

米山的胡须在颤抖,没有说话。

“你和玉努斯在一起,他有没有什么蹊跷之处,或者他有没有什么东西连睡觉都不离身”

“好像没有,”侍卫努力地思索:“他是我见过最神经质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一跳三丈高,对了他好像从来不换衣服睡觉。”

“不换衣物,”白行德笑了:“亚尔肯国的贵族是不喜欢洗澡,但是不换衣服不是他们的习惯的习惯吧。”

“确实如此,即便出征在外,普通贵族也会每天换洗贴身衣物。”米山说道。

“所以这有没有可能是他在隐藏什么?”

“他的衣服里有夹层?”米山眼前一亮。

“很有可能,但是这事事关王室秘密,只能劳您大驾,帮我细细地搜一搜。”

米山上前,开始细细地搜索羽努斯的衣服。米山先是细细搜了一下羽努斯的大氅,却一无所获,当她开始搜索羽努斯的贴身衣服时,却发现了什么。。

“这里有个暗袋。”米山叫道,拿起羽努斯贴身衣服的袖口,袖口内侧靠近肘部位置,用相同颜色的布料缝了一个细长的暗袋,暗袋口用两根细绳固定。不贴近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里面东西不在了。”

“有人捷足先登了,”白行德笑问。“看来卸磨杀驴是贵族的传统艺能。”

“你是说,羽努斯是被收信人灭了口?”米山问道。

“应该是如此,”白行德冷笑:“看来他传递的东西不太见得光,爱惜羽毛的贵族不愿让太多人知道。”

“但是他和灰狼都是中毒而死的。”

  “确实如此,但是两个人的死的情形完全不同,灰狼死时,口鼻流血,而且他在试图扣嗓子呕吐,而羽努斯死的时候则是脸色青紫,有明显的窒息感。”

“你的意思是?”米山瞪大了眼睛。“两个人虽然都是被毒死,下的毒不同,也就是说,下毒的有可能是两伙人?”

“没错,”白行德点了点羽努斯胸口的青紫色痕迹:“他中的毒叫青霜之吻,普通人根本买不起,而灰狼中的毒,则是更市井一些的鹤顶红。”

“谁给羽努斯投的毒?又是怎么投的毒?”

“稍安勿躁,”白行德笑道:“看来穿的太豪华也未必是好事。”

“我想起来了,马厩起火之前,这个人曾和我的雇主的桌子,两人一起喝了酒”侍卫颤颤巍巍地指向三个在大厅一脚,穿着黑色毛皮袷袢的人。

   “饭可以胡吃,酒可以胡喝,但是话不能胡说,”为首的光头壮汉冷笑道:“我是和他喝了一杯酒,但是那酒可是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那为什么他死了,我反而没任何事?”

“也许酒有问题,也许壶有问题,也许酒和壶都有问题。”白行德淡淡说道。

“你凭什么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光头壮汉怒喝。他身后的早已虎视眈眈两名壮汉,抽出了兵刃。向白行德逼来。

“我不想动手,”白行德说道:“你只要把羽努斯给你的东西让我看一眼就好,我保证不会泄露上面写的什么。”

“这简直比看一个小崽子想干一只山羊还可笑,”光头壮汉冷笑。“你想必没看清形式,你是孤身一人,我们可是三个。”

“既然你不愿意,”白行德摊摊手:“我也不会强求。”

“拉出来的屎,哪有缩回去的道理!”

光头壮汉身后的两名壮汉推开桌子,挥舞这手中的弯刀怒吼着向白行德冲来。只见白行德弩机连响,两点寒芒登时将二人脖颈射穿,两人丢下武器,只能倒在地上挣命,显然是不能活了。

“你会错我的意思了,我说过我不想动手,是因为你们几个不是我的对手,”白行德说道:“干我们这行的,只能杀鬼怪,不能随意杀人,但是如果对方拿着武器想要你的命,那另当别论了。”

壮汉的光头上,冷汗已是涔涔而下。但是他还是强忍心中恐惧,抽出腰间的弯刀。

白行德将连弩挂在腰间,顺带将铁锏摘下。缓步向光头壮汉走去。

光头壮汉怒喝一声,刀光乍起,弯刀挥出一道弧线,直奔白行德肩头,白行德矮身欲避时,光头壮汉刀势一变,方才那一击却是虚招,刀光霍霍,已将白行德全身罩住。

刀光中,白行德身形轻捷,连续躲过几级杀招。直到避无可避时,才用手中铁锏荡开弯刀。

“刀法很俊啊。”白行德赞许道。

光头壮汉不由心中豪气暗生。更是将手中弯刀舞的犹如飞雪护体。却不料白行德身形犹如鬼魅,竟然不避锋芒,直欺身前。只听得一声震天巨响。光头壮汉的弯刀已被白行德的铁锏一击两段。光头壮汉虎口流血,手中的半截弯刀也锵然落地。几乎同时,白行德一肘正中他的面门,光头壮汉两耳嗡鸣,鼻血长流,登时立脚不稳。直直倒地。

“东西藏在何处?”白行德将光头壮汉劈胸提起,顶在桌角,冷冷问道。

“在,在这里。”光头壮汉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漆封好的绢包

  白行德扯开绢包,随意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将绢书还给了光头壮汉。

“你又是何人?”白行德问道。

  “我是黄金团的人,”光头壮汉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徽章,交给白行德。徽章上镌刻着一条盘在一起的沙漠蝰蛇。

  “黄金团?”

  黄金团是整个西域最大的雇佣兵团,隶属于西域一个神秘的财团楼兰金窟。兵团成员多由失去封地的贵族子弟和军户组成,以作战悍勇著称,但是收取的价格也是极为高昂。

“是。”

“谁花这么大的价钱雇佣你们?”

  “我不清楚,我接到的命令只是让我们在这里等待一个叫羽努斯的人,并让我们拿到东西后灭口。”

  “果然是精细人。”白行德冷笑,“那你又是怎么毒死羽努斯的?”

  “我这个酒壶是特制的转壶。一半是美酒,一半下好了毒。”光头壮汉将一个装饰精美的酒袋交给白行德。白行德看了一眼,放到了旁边。

  “你在黄金团待了多少年?”

   “快二十年了。”

“十五年前,是不是有人雇佣黄金团围攻过亚尔肯城。”

“是,当时拉希德汗的大军围攻亚尔肯城三个月,我们黄金团也在其中。第三个月的时候,断粮了,当时指挥负责我们的的埃米尔苏菲曾带领我们黄金团沿着亚尔肯河挨个村庄收缴粮食。”

“五村镇附近去过吗?”

“那不是黄金团的地方,我们负责是河西岸的收缴,东岸负责收缴粮食的好像是七狗帮的人。”

“七狗帮?”

 “是,那次拉希德围攻亚尔肯城花了血本,七狗帮也来了,他们虽然以抢劫商旅为主,但是也会偶尔为钱卖命。”

“也就是说,那时候你们都为拉希德干活。”

“是,我们主要负责袭扰和收缴财物。”

“这就对上了。”白行德冷笑。

“什么对上了?”光头壮汉有些摸不着头脑。

“五村镇西岸的木桥村,你还有没有印象?村就在河边,每家田里都种了巴旦杏树,春天花开的时候,整个村庄就像浮在粉白的云里一样。”

“好像有一点印象,我们好像征粮之前,为了农民逃走,把木桥烧了。”

“没错,当时你们把村里的所有的男人赶到了村头,然后把他们吊在树上逼问他们把粮食藏在哪里。有没有这回事?”

“好像有这么回事,”秃头壮汉似乎想起来什么“大家饿了半个月,早就饿疯了,而那群农民一点都不老实,收缴的粮食就没多少,而你知道,农民一向狡猾,都喜欢把粮食藏在树林中的隐蔽的地窖里,不下点狠手他们不会乖乖交出粮食。因为没缴上多少粮食,所以大家都很恼火,于是有人把几个不听话的年轻农民吊死在了树上。还有人把几个年轻的姑娘拖到树林中快活一番,然后又把他们放了。”

“我记得好像是不是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因为丈夫死了,又哭又喊,还咬了人,于是被割开了喉咙?”

“是有这回事,”秃头壮汉说道:“被咬的是花舌头阿布拉,他受不了我们的嘲笑,于是把那个不听话的女人抹了脖子,你是不是当时也在征粮队里?”

“我去的比你晚,”白行德说着说道:“去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木桥和间房屋在燃烧,几个女人在哭他们的丈夫。大部分人只是在火光里站着,仿佛被抽掉了灵魂。”

“确实是这样?”秃头壮汉笑“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忘记,等他们打下粮食以后,还会像仓鼠一样把大部分粮食藏起来,然后又被我们这些猎人把他们打一顿,再乖乖地交出来,世道就是这样,谁叫他们是农民,天生就是种粮食的。而我们这些骑马的人,天生是要收粮食的。你认识他们?”

“认识几个,”白行德说道。“我有一次走夜路,路过那个村子,他们请我喝过奶茶。”

“贱民见了贵族,自然要客气点。”

“请我喝奶茶的就是花舌子杀掉的那对夫妇,你们先是把丈夫吊死在村头的杨树上,然后轮奸了她的妻子,她的妻子不堪受辱,咬了花舌子一口,”白行德冷冷说道:“丈夫是一个矮个子黑皮肤的农民,你们把他吊死在村头那棵巴旦杏树上,他的妻子长着一张圆脸,不太喜欢说话,但是很爱笑,你们强奸完她,用刀划开了她的喉咙,伤口就像一张小孩的嘴,血流的全身都是。”

秃头壮汉似乎意识到什么,开始变的噤若寒蝉。

“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躲在桥洞下面,被吓的几乎连哭都忘了”白行德继续冷笑着从腰包里抽出一根弓弦:“我问了周围很多人,才有人告诉我,杀人是一队打着一面金色的旗帜的人,旗帜上画着一条盘起来的蛇。而领头的人是一个光头,满是刺青的人。”

秃头壮汉意识到了什么,正欲起身正中时,被白行德一拳打中鼻梁。白行德起身绕到他身后,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背,用弓弦缓缓勒紧了他的脖子。

“你在做什么?”米山怒吼“他是苏丹苏菲的人,你无权叛处他死刑。”

白行德对他的话并不理会,秃头壮汉试图双手去抓紧紧勒在脖子上的弓弦,疯狂地蹬着双腿,一切努力只是徒劳。他面红耳赤,额头上青筋暴起。当他快失去知觉时,弓弦却从脖子上松开了。他立刻瘫倒在地上,像一条被拎出水的鱼,大口的喘息着,感觉清冷的空气穿过他疼的像刀割一般的咽喉。。

当他还没喘匀,他就感到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接着刀锋如同一道寒冰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方才是为了丈夫,现在是为了妻子。”白行德冷冷说道。他在秃头壮汉的衣服上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收回靴筒。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米山又惊又怒地问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找了他足足十年,今天交差了。”

“什么钱财?”

“一把巴旦木杏仁,”白行德冷笑:“木桥村的那对孤儿的委托,杏仁我早就吃完了,但是这笔债压在我心头快十年了,今天总算还清了。”

“十年前你潜入亚尔肯王宫去见拉希德汗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没错,”白行德说道:“因为留下来的线索太少,我只能去问他,当时在木桥村征粮的人是谁的手下。他说对此事一无所知,我逼问他,他当着我的面手抚真经发誓说自己所言不虚。于是我放过了他。但是刚一出门,就撞上了灰狼,然后后面你都知道了。”

听闻此言,米山有些张口结舌,他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好了,该下一位了。”白行德说道,他将手中的连弩上好弦,他起身走到大厅中间。


“哪一个?”

“ 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7,907评论 6 506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2,987评论 3 395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64,298评论 0 354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8,586评论 1 293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7,633评论 6 392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1,488评论 1 302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40,275评论 3 418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9,176评论 0 276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5,619评论 1 314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7,819评论 3 336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932评论 1 348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5,655评论 5 346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1,265评论 3 329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871评论 0 22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994评论 1 269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8,095评论 3 370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4,884评论 2 354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第六章 “需要我们做什么?” “把羽努斯的尸体搬到桌上来,你帮我拿一下灯。” 白行德走到将灯交到老年歌者手中,他拨...
    蓝色群山阅读 54评论 0 0
  • 第一章 初春,刺骨的寒风夹带这风雪横扫山谷。 山谷的背风处,隐隐有几栋矮小房屋。房屋在风雪中颤抖,似乎随时可能被风...
    蓝色群山阅读 91评论 0 0
  • 第二章: “看来,我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一个坐在角落,穿黑色毛领大衣的男子冷冷问道。“娜菲莎也许是个一流的乐手,...
    蓝色群山阅读 41评论 0 2
  • 第四章 “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米山撇着嘴角的胡须嘲笑:“一个臭名昭彰的淫贼驱魔人证明自己和一个妃子是清白的?这...
    蓝色群山阅读 74评论 0 0
  • 第一章: “九儿,既然这个世界毁了你,那这个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曾经以命护苍生,苍生却容不下我此生挚爱,...
    上官玉溪阅读 7,225评论 0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