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开病了,医生说一时半会怕是难以康复,即使好了,生活质量也会大不如前。老开忽然醒悟了什么似的,后悔从前未听儿女们的劝告。
老开生病前是个退休的老人,每个月有固定的退休金,生活本该无忧,可是自小在农村苦惯了的他,好像不种点地心里就不踏实。他常说:家里有地,心中不慌。于是退休后,在老家又从别人手中租下了几亩地,秋种小麦夏插秧,田边地头也不空着,冬天油菜夏天黄豆。
种庄稼是件十分辛苦的事,就好像养育小孩,不只是一种了之,管理才是长期的硬生活,躲不掉,懒不得。庄稼得娇生惯养,一个做不到位,它便赖着不肯生长,让你奈何不得。于是老开不管晴天雨天,每天总是披星戴月出发,晚上一身泥水回家。
当初租田的时候,答应儿女们,现在种田只是用来消遣退休的闲暇时光,绝不会太辛苦太投入。现在的老开渐渐忘了当初的话、忘了自己也是有退休金的人,每天总是与那些种地的左邻右舍比这比那,稍有不如意处,便唉声叹气,食不甘味,恨不能在地里彻夜不眠的侍弄着庄稼。
远在他乡的儿女常常邀请老开去住住玩玩,可老开实在忙得走不开,总是说等以后种不动地的时候好好的去玩一玩。可老开什么时候才会种不动地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还是那块地,地的主人还是老开,老开像一棵树渐渐地老去,树干似乎还挺立着,只是树皮已是裂开了道道伤口,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然而他还是挺立着不肯倒下。
儿女们劝老开放一放,让地里的庄稼自生自灭吧,好歹总会有点收成。老开哪里会答应:“既然种下了,哪能不管人家,况且地里长出草、田里生了虫、庄稼得了病,让我这张老脸怎么在邻舍之间走得出去?”老开虽然不服老,但二轮车终究变成了三轮车、满头黑发依依不舍的生成了稀疏白发。
这次老开病了,病得不轻,再也骑不了车种不了地。老开不得不又一次退休了,只是这次退休,没有退休金可拿。老开忽然又想起了好久没有翻动的退休存折,这时看病可得靠上它了。
现在的老开在养病在恢复,似乎好日子又指日可待,他的脑海中又有了新的规划,当然还是关于种地。儿女们无奈地笑称他为:死不悔改的老开。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