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屈原:第一诗人
在中国文化的大版图中,黄河流域一直显得特别热闹,也特别重要,从诗经到诸子都集中产生。在那一带,表面上,长江流域还没有在文化上闹出太大的动静,但是长江自将在自己最想要的部位三峡推出一个代表者,那就是屈原居然是中国的第一个大诗人。他以离骚和其他作品作为中国文脉,输入了强健的诗魂。
如果说诗经首次告诉我们什么叫诗,那么屈原则首次告诉我们什么叫诗人?屈原他不回答,不先讲也不启迪他人,只是提问。在提问中抒发自己的眷恋和郁闷。
从解答到提问,从宣讲到抒情,这就是诸子与屈原的区别。说大了也是学者和诗人的区别。教师和诗人的区别,谋士与诗人的区别画出了这么多区别,也就有了诗人。
他的死距今已有近2300年。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却被那么多中国人年年祭祀。就世界历史上找不到第二个例子。对屈原的祭祀却遍布全国任何角落。只要有江河,有村落,到了端午节,包粽子,赛龙舟,到处都在祭祀。
虽然有那么多人在祭祀它,但是能够读懂他作品的人却少之又少。大家其实是在祭祀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人。
屈原活了62岁,这个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
第一阶段,少年得志,22岁就做到了楚国的高官。
第二阶段受到小人的挑拨,失去君主的信任,离开统治核心郁寡欢。
第三阶段,楚国遇到外交灾难,由于耿直的谏言,第一次被流放。
第四阶段,第二次被流放长达20年,直到自沉,汨罗江。
两次流放,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清源远离了首都的各种政治纷争,不再日日夜夜有那么多切肤之痛了。痛苦,当然还存在,但有了层层叠叠的阻隔,升华为一种整体忧伤,
并把自己与山水相融,使政治郁闷蒸腾,为文化诗情。
人们经常举行各种举行,对各种神灵的祭祀仪式,龙舟和粽子都是这个仪式的一部分。
屈原的投江是自古以来如人入神的乌挪一世的延续,也开启了一个新的祭祀命题,
直到今天,很多文学史,文学史论著作,还喜欢把屈原说成是爱国诗人,这也就是把一个政治概念放到了文学定位前面,诗人就是诗人,不要给他们带各种帽子。屈原在楚国有过政治身份,但是他的第一身份确证无疑是诗人,他的思绪与百花鸾鸟相伴。在云泥山川之间,他的情感与天地,宇宙相齐。
每年端午节,为了纪念屈原包粽子,划龙舟的时候,完全不分地域,
不管是当时被楚国侵略过的地方,还是把楚国灭亡的地方都在纪念当年的国界,
早就被诗句打通,根本不存在政治爱恨了。那粽子那龙舟是献给诗人的,老百姓比文化人更懂得文化无界,文化无价。
第六节
司马迁:建立历史母本
人类很多悠久的文明只有遗迹,没有脚印。中国文化由司马迁引领,改变了这种状态,使每一个重大脚印都有了明确的文字佐证,司马迁是中国历史和中国文化的守护神。
司马迁以自己破残的生命,换来了一个民族完整的历史;以自己难言的委屈,换来了千万民众宏伟的记忆;以自己莫名的耻辱,换来了中国文化无比的尊严。
司马迁为了历史正义选择承受奇耻大辱活下来。
人的低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正的屈服;一种是弯腰试图打起千钧重量,但看起来也像是屈服。
这之后,他到底活了多久,又是怎么逝世的,逝世在何处,都不清楚。他,就这样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地消失了,穿过了精神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