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阴且有雨，上午10点要去接林思。
尚棠本来起个大早，8点便美美地打扮完了自己。但很不巧地在她去热牛奶的工夫，突降暴雨了。她错误估计了阴雨天杭州的早高峰，导致9点整的时候，她还撑着伞在小区门口的等着奇迹发生，希望能有辆出租车可以停在她面前。
打车软件显示还有二十来个在排队等待，怕是赶不上了。尚棠看着天空密布的乌云，心里烦躁，充斥着梅雨季特有的焦虑。等有了钱，一定要买辆车，她心里如此发誓。如果自己有车，就根本不用考虑打不到车的问题了。而比起打到车，尚棠此刻更希望林思的飞机晚点。
马路对面，突然出现一坨毛茸茸的小东西。是一只黑白相间的流浪狗，浑身的毛都被雨水卷成了团，十分可怜的样子。小东西东张西望地，看上去想过马路，尚棠瞧着来往的车辆，有点揪心。虽说因为堵车的缘故，没人开得很快，但这个小东西实在是太小了，很容易进入汽车的视野盲区。
马路亮起红灯，大多车子都停了下来，小东西抓住机会，快速朝对面跑过来。只是杭州的交规是，右转道只要没有红灯都是可以通行的，所以当下，尚棠正好看到有一辆银色的smart进入了右转道，直接奔着小东西开过来，尚棠一着急尖叫着跑了过去。她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是希望这个小东西平安无事。
眼看Smart就要撞过来，车灯晃得她刺眼，尚棠干脆闭上了眼睛，希望这个司机在看到她后能减点速，这样兴许还能留她一条狗命，不，两条狗命。
Smart应该看到她了，或者听到了她的尖叫声，因为刚才方圆二十米所有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寻找这声尖叫的声音来源。一个急刹，车子戛然而止，除了一些积水溅到了尚棠的裙子上，她毫发无伤。
闭眼中的尚棠，听到了车窗缓缓拉下的电动声，以及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师，请你不要碰瓷好吗？”左一冰冷冰冰的声音，让湿透的尚棠感到更加发冷。
“不是，是因为…”尚棠指了指那小狗子，才发现小狗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应该是她闭眼那会跑掉的吧。没良心的小东西，算了，没受伤就行。
左一冰伸出手指点了点前面的拐角，然后发动车子停靠在那里，尚棠会意，跟着车子小跑过去。
“刚才对不起呀…”尚棠隔着车窗，不好意思地嗫喏着。
“等车？”
“嗯嗯。”
“叫到了？”
“还没…”
“去哪？”
“机场。”
“上车。”
尚棠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杵在原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左一冰看到尚棠的迟疑，以为自己没说清楚，于是抬高音量重复了一次，“上车！”
“什…”
“顺路。”
尚棠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剩余排队人数18人，于是，无奈地退出打车软件，拉开了车门，提着湿漉漉的裙边，一口一个不好意思地坐在了副驾驶。左一冰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她上车后，关上了车窗并打开了暖风。
车子缓缓启动。
尚棠双手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放哪才好，于是只好保持着抓取裙子的姿势，尴尬地看着雨刮器摆动。
很快便到了等红灯的时候，尚棠心里计算着时间，同时咒骂着老天。忽然一包纸巾递到了她面前，尚棠惊讶一秒，接过纸巾。
“好好擦擦，别感冒了。”
“谢…谢谢。”尚棠自己都听出来了，有点结巴。
“不是裙子，是腿。”
尚棠又惊讶了一下，左一冰明明都没转过头，怎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衣服湿了就湿了，一时半会也干不了，还是先把自己擦干，避免感冒。”
“可是，我只有这一件…”
“我车里还有一条裤子，下车你去换好。”
“不用不用，谢谢！”尚棠连连摆手。
“中性风，新的，还没拆，尺码应该可以。” 左一冰发动了车，驶过绿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麻烦你。”
“没说给你，借你，明天还我。” 虽然左一冰的语气严肃到不近人情，但尚棠听了还是有点宽慰。
“哦…那谢谢…”还能说啥，恭敬不如从命吧。
又恢复了刚才的沉默。
“刚才…谢谢你刹车啊。”尚棠努力打破沉默。
“为什么要碰瓷？”
“啊？”
“是工资不够花了？”
“不是。”尚棠被这句不知道是调侃还是嘲讽的话给气笑了。“刚才是有条小狗，你差点撞到它，我一着急就…过去了。”
“我看到它了。”
“那你为什么不减速？”
“我本来就不快，按照我的计算，它完全可以跑过去。”
“啊…这样啊…”
“可是你突然出现，的确把我吓一跳。。”
“是…这样吗？”
“你应该感谢我的车比较轻惯性小，而且还好我反应快，不然你等会去的就不是机场了。”左一冰难得地转过脸，尚棠看到，全是幽怨。
“啊…哈哈哈…哈哈哈…”尬笑掩饰尴尬，是尚棠的一贯手法。
车子上了高架桥，左一冰车技蛮好的，在一众车流中轻松穿过，给了尚棠应该不会迟到的感觉。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开这种小车？”尚棠摸摸内饰，很柔软。
“因为很方便。”
“什么意思？”
“方便停车。”
“哦…”
“还有急刹。”这及时的补刀，差点让尚棠吐出血来。
尚棠只觉自找无趣，不如听歌自我陶醉算了，于是翻包，只是半天都没找到耳机，应该是落家里了。真是祸不单行。
于是厚着脸皮问道，“请问有耳机吗？”说完就后悔，本来就是因为说话尴尬才想听歌的，这不是自找尴尬吗？
“没有。”
“哦…没事。”尚棠还是决定睡觉，反正只要不说话就行。
“听歌吗？”
“嗯…”
“喜欢听谁的？”
“都行…”尚棠感觉自己被牵着鼻子走，却又找不到证据。
左一冰也不继续说了，直接打开了车载播放器，动听的旋律在尚棠身边回荡着，只不过这曲子有点悲情。
一曲过半，尚棠忍不住提问，“什么歌？”
“《家》。”
“谁唱的，很好听。”
“南拳妈妈。”
尚棠把头靠在座椅上，在略带忧伤的旋律中，逐渐闭上眼睛。
在一段笔直的高速路上，感到好久没人说话的左一冰瞥过来一眼，看到的是尚棠甜甜的睡颜。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