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臣的《逆时针》讲述了老两口老段、老庞去北京伺候月子帮忙带孩子的故事。由于不同的生活观念和理念,导致老两口与儿子、儿媳之间存在诸多的不和拍。老两口在北京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老段萌生回家之意,却在回家前夕不幸中了风。
小说以“逆时针”为题,让人觉得颇有深意。逆时针,与顺时针相背。一个“逆”字即道出了不顺。小说中,一帮在公园的鹅卵石上锻炼的人,采用的即是逆时针倒着走的方式,这种走法看不到路,凭着感觉走,这就为后来老段在公园倒着走的时候摔倒埋下了伏笔。
小说从多处展现了老段老两口与儿子儿媳两代人之间的距离感与不和谐。作者没有通过激烈交锋的方式呈现,而是于绵密琐碎中暗藏着锋芒,且最后多以老段、老庞的妥协收尾。
这对老两口从到北京起没有住在儿子儿媳位于21层的大房子里,而是住到了段总临时租的一处一居室平房内。一个在高处,一个在低处,这就是距离感。
儿媳离预产期还差半个月,已经按照南半球的安排(段总老丈人和丈母娘在澳大利亚)去医院保胎了。老两口为儿媳准备的针对孕妇保健的写在6张纸上的方子全白折腾了。
老庞以前替别人接过生,来北京时特意带了一套接生用的工具,怕儿媳来不及去医院,好接生自己的孙子。老庞还准备了俩精心喂养的母鸡,既能安胎,又能下奶,火车上不让带,托邻居给照顾着。老两口天天往医院跑,儿子却传达儿媳的意思,让他们别去了,去给他们的豪华房子打扫卫生。
儿媳由于股票暴跌受到刺激提前进了产房,生下一女孩。老段绝望:三代单传哪!段总却兴奋地称此为段家历史的终结者。
段总老婆不愿母乳喂养,让段总订奶粉。老庞讲再多母乳喂养的好处也没用。
老段给孩子起名字,搬了三天三夜词典,还用阴阳八卦推算了一番,起了个相当好的名字。老两口颠儿颠儿地把名字送到医院,段总却告诉他们,孩子名字已经取好了,叫段郑悉尼。老两口心想,大名人家占了,小名总该轮上吧。结果又没轮上,人家给孩子取名牛顿。
老庞去伺候儿媳月子,儿媳却说老年人带孩子对婴儿不利。儿媳请了个年轻的能说会唱的保姆,把老庞“解放”了。
在儿媳那儿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老两口赶上邻居小米动手术,热心的老两口估计一夜没睡,走了一个半小时,于大清早等候在医院,在小米和端阳两口子最需要家人安慰的时候,老两口送上了亲人一样的温暖。
而老两口与儿子儿媳之间,却依然继续着不和谐。
首先是珍宝蟹事件。段总老婆要吃珍宝蟹,老庞去买,一看价格一只就要几百块。老庞一直等到一只蟹快死了,才以便宜的价格买回。儿媳一看要打电话举报,老庞难堪坏了,当着儿媳面承认买了只半死的。
再是两只鸡事件。老庞在家兢兢业业养了大半年的两只母鸡托人捎来了,先杀了一只,按照精妙的配方煲出了一锅鸡汤,端到二十一楼,没料到,儿媳却说她从不吃鸡。
老庞绝望极了。老段心情也不好,他到公园里跟狗说话。公园里的很多狗经人打扮后长得不像狗了,只有一条流浪狗,还像个狗样子。老两口去公园里逆时针倒退,老段摔倒,幸好端阳及时送到医院。老段从医院回来后想要回家,票都买好了,却又中风了。
段总不理解老两口,弄不清他们在想什么。他的表现还不如毕飞宇写的《生活在天上》中的儿子,最起码知道他老妈想养蚕,就买来蚕宝宝和桑叶让老妈在家里养。而段总事事顺着他和媳妇的心意,却没考虑过老两口的感受。
两代人的隔阂,或者说代沟,这是个永久性话题。毕飞宇写的是一个乡下老太太进城后住在儿子家的不适应,徐则臣则写了去北京照顾儿媳月子的老两口的不适应。前者的不适应主要是城乡差距带来的,后者的不适应则主要是生活理念不同带来的。
徐则臣的《逆时针》还写了端阳两口子,租住在平房区的十三平方的小房子内,没有卫生间,厨房还是公用的。他们是“北漂”中的普通一员,跟段总两口子豪华的生活有天壤之别。同住在平房区的老两口与端阳两口子相处得比自己的儿子儿媳更亲近。老段跟端阳说,自己比“北漂”还“北漂”,这说明老段两口子在北京的儿子这儿根本没找到踏实的落脚感,他们心无可依,所以老段会去找狗说话,老两口把端阳两口子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疼。
由此来看,人和人之间,心与心之间的距离不一定是由血缘远近决定的,生活理念、贫富差距等都会是影响因素,由此也导致了生活的不顺心,不顺意。想想看,人与人之间背着身子,用后脑勺看路,怎能不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