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巷口,老周照例搬出那把竹椅。夕阳像一罐融化的蜜糖,慢慢把对面那堵斑驳的老墙涂得发亮。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着若有若无的拍子,仿佛和看不见的节拍器对暗号。
我路过时他正对着墙根出神。墙缝里钻出一丛野菊,茎秆细得几乎透明,却顶着两朵金黄的花,花瓣上还挂着傍晚的雨珠,像偷藏的碎钻。
“喏,它们。”老周忽然开口,嗓音里带着被阳光晒透的柔软,“昨天还蔫得像被揉皱的纸,一场雨就把魂儿叫回来了。”
我蹲下去发现花瓣边缘被前几日的烈日烤得微微发焦,却像故意描了一道金边,让那点黄愈发澄澈。
“年轻时,总盼着日子像牡丹芍药,要排场,要姿态。”竹椅吱呀一声,像替他叹气,“后来才懂,能在墙缝里扎下根,还能仰着脸迎太阳,就算体面。”
一只灰麻雀落下来,在野菊旁啄食碎屑。花瓣轻轻颤,像跟它点头致意。夕阳又沉了一寸,把花影拉得老长,一直铺到他洗得发白的布鞋尖。
老周弯腰掐下一朵,别在衬衫口袋。那点黄像一星火,把整个巷子都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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