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咖啡渍干了又湿。小张用纸巾第三次擦净台面时，王胖子晃着保温杯蹭过来："张哥，帮个忙呗？客户那报表..."话音未落，小李的文件夹已堆上小张桌角："反正你最靠谱啦！"两张笑脸在日光灯下泛着油光。当"靠谱"变成枷锁，老实人的脊梁最先尝到酸楚的滋味。
季度汇报前夜，数据漏洞像地雷般炸开。主管办公室里，王胖子食指几乎戳到小张镜片："最后经手的是他！"主管的钢笔在桌面敲出鼓点，每声都砸在小张紧绷的神经上。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黑锅坠落时总精准砸向沉默者，扬起的灰尘迷了所有人的眼。
地铁末班车的冷光里，小张盯着手机屏上父亲的短信："踏实做事，心里干净。"车窗映出他通红的眼眶，玻璃上的水痕突然像有了温度。这世上最灵的降压药，是老家瓦房飘出的炊烟味。
晨光刺破乌云时，小张正擦着同事留在键盘上的饼干渣。王胖子哼着歌晃进来："昨儿那事儿...没挨狠批吧？"小张敲击键盘的手指未停，屏幕上数据流如星河奔涌。"没事。"两个字轻得像羽毛，却惊得王胖子哼唱走了调。真正的尊严是暴风雨后，依然平静地走向自己的战场。
暴雨突至的黄昏，小张在公交站看见收废品的老人。纸箱在雨水里泡发成沉重的云朵，老人佝偻的背脊像张拉满的弓。伞面突然倾斜，遮住老人花白的头顶。"使不得..."老人局促地搓手。"顺路。"小张把伞柄塞进龟裂的手掌。两双脚蹚过积水，水花在路灯下碎成金箔。给他人撑伞的手，终将接住命运馈赠的阳光——或许迟到，但必到场。
后来项目重组时，小张递交的漏洞追踪报告在会议室传阅。白纸黑字记录着每次数据交接的精确时刻，王胖子推来的"帮忙"全变成了红色标记。主管沉默着摘下眼镜："以后所有流程，按小张的模板走。"
年终聚餐那晚，新晋组长小张给老父亲拨视频。镜头扫过奖杯时，老人突然凑近屏幕："儿啊，你眼里有火了。"小张摸着发烫的酒杯轻笑，窗外的霓虹落进杯底晃荡。这簇火从不是为烧穿黑夜，而是要告诉长夜：此处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