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过年                                                 

      腊月到,过年笑。一到农历腊月,过年的氛围就起来了,街道开始拥挤,人流攒动,公路开始堵车,车来车往,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从小到大,最期盼的都是过年,小时候期盼过年是为了穿新衣、走亲戚、吃美食,现在期盼过年是为了春节放假能好好休息几天,回家团圆。

      这几年,村里的变化很大。通往村子的路由以前的马车路变成了四五米宽的水泥硬化路,路的两旁还装上了太阳能路灯。记得小时候每天打着火把走路上学,一遇下雨天或者冬天,走到学校裤腿便裹满了泥巴,偶尔运气好能搭乘伯伯的马车,记忆中那是我们村子里的第一辆“车”,坐在马车上,呼吸着还未完全苏醒的空气,看着太阳渐渐从山头升起,身旁玩伴不时打闹,不时低笑,那时就想要是以后能天天坐车就好了。如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小汽车,出行回家方便快捷,可却已然没有了当时的感觉,儿时的玩伴已不常联系,大家为了生活各奔东西,有的多年不见、有的杳无音信......

      村子里还修建了活动场所,安装了健身体育器材,三五成群的小孩在双人坐蹬器、儿童跷跷板上玩得不亦乐乎;沿途两层、三层的精致小平房随处可见,一米宽的户间道连通家家户户,瓦房、堂屋、泥巴小路等老物件已不见身影;公路两旁除了零星种植着的一些白菜、蒜苗外几乎都植满了树、栽满了花,不再像以前那样漫山绿油油、遍地黄灿灿,有的只是一路的绿荫和芳香,沧海桑田般的变化大抵就是时代阔步前行的真实写照吧。

      回到家,过年的氛围已经很浓郁了,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夜饭和给已逝的先辈烧纸钱以祈求先辈护佑来年风调雨顺、平安健康。孩子们有的围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有的在院坝里玩玩具,男孩子的玩具大多是奥特曼、恐龙、汽车、卡车等,女孩子的则多是各种布娃娃和公主玩偶,与我们小时候玩的弹弓、铁环、陀螺、弹珠等相比多了一丝金钱的铜臭味,少了一些泥土的芳香味;年轻人要么三五成群玩纸牌,要么就是抓住春节放假的时间好好放松放松,晒晒太阳、拍拍短视频,父母一辈则在厨房忙进忙出;有的叔伯家还贴上了春联、挂上了红灯笼,这已不常见,如今大家过年都很简单,习惯了快餐式的生活节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从腊月二十起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贴春联、挂灯笼、打扬尘、耍龙灯等传统习俗一样不落。恍惚间,我们过年的方式也紧跟时代步伐悄然改变,唯一不变的是厨房里还是当初那两个忙碌的身影。

      除夕晚上吃团圆饭是过年的重头戏,拿爷爷的话说就是“团圆团圆,除了一家人在一起,还要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搞好团结”。今年也一样,爷爷还是和往年一样告诫我们一家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搞好团结。爷爷八十多岁了,自从奶奶去世后,他便沉默了许多。小时候,爷爷给我唯一的印象是很严厉,那时父母在外务工,他和奶奶在家照顾我们几兄妹,他不准我们看电视,经常用竹丫枝逼着我们读书和干农活。记得有一次,为了看电视,我们装模做样去睡觉,等爷爷走后,悄悄从窗户爬出去到伯伯家看电视,然后被爷爷发现了,他拿着竹丫枝追着我们满山跑......一晃,我们这代人已过了而立之年,爷爷也没有了当年矫健的步伐和硬朗的身体,一代人在长大、一代人在离去。

      年夜饭后,照例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带着孩子放烟花和鞭炮,小时候想玩鞭炮的愿望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实现。“三十的火,十五的灯”,一家人围着熊熊的火炉拉家常,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陪着父母守岁的场景,那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春晚、拉家常,遇着吹风的时候,电视就没信号,父亲还得去调整一下卫星锅才行,如今我也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看过春晚了。十二点一到,村子里烟花一茬接一茬地放个不停,好不热闹。

      大年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除了吃汤圆、走亲戚外,在我们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要到墓地给已故的先辈们“拜年”,告知先辈们子孙后代的现状,祈求他们护佑子孙后代在新的一年平安顺遂。外嫁的姑姑也来了,一大家人陪着爷爷到奶奶的墓地给奶奶“拜年”,一阵鞭炮声和烟花喧嚣过后,爷爷的身影更显落寞。其实记得就是最好的回报,子孙后代对先辈的怀念,就是亲情和血脉最好的延续和传承。

      大年初三一过,年轻人开始陆续返岗,踏上新一年的征程。不管成功与否、累与不累,只为来年能更体面地回家过年,所有离开的车辆后备箱都塞满了腊肉、糟辣椒等腊味,不是城市里买不到这些东西,而是只有那才是父母原原本本的味道。以前在外地工作,母亲跟在我身边帮我照顾孩子,每逢回家过年,母亲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每一次过完年回去上班,她总是想找各种理由以期在家多待一会儿,我知道她不是不愿跟着我走,而是对于他们那代人来说,守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心里才算踏实。如今,我回到家乡工作,母亲把家里大大小小的地都种上了,只为过年我那后备箱也有东西塞满。

        随着年轻人的离开,热闹的年味开始消散,剩下的只有带不走的乡愁。大部分人在初七之前就选择离开,只为省点过路费,村里只剩为数不多的老人和小孩不舍地看着一辆辆疾驰而去的汽车翘首期盼,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最期待的是过年,最害怕的也是过年,毕竟过一年少一年。

      正月十五过大年,大年一过,年就算过完了,过年时热闹的村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种静或许只有等到来年过年才会被打破,然后再度恢复宁静,周而复始,一直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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