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为拒绝愿作郑交甫之“某翁”:先生曰:“愿作郑交甫”之某翁今不易考知其为人,恐是谢三宾。河东君谓“正恐弟仍是濯缨人耳”,此“濯缨人”之语乃借用《楚辞 渔父》中“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等句之意,盖谓己身将如渔父“鼓枻而去”,即乘舟离西湖他往也。河东君既自比渔父,是亦以“某翁”比屈原。考谢三宾以临军登莱之役,干没多金,甚招物议,幸于崇祯八年丁父忧归,得免黜谪,遂遨游山水,结庐西湖,放情声色,聊自韬晦。(详见下论。)当崇祯十二年己卯春河东君游武林时,象三亦在杭州,故“某翁”之为谢氏实有可能。其以灵均比象三,固不切当,但观下引第二五札以王谢佳儿拟陈卧子,同一例证,不须过泥也。后来河东君于崇祯十三年庚辰冬《次韵答牧斋》冬日泛舟诗(见《东山酬和集一》)云“汉珮敢同神女赠”,倘使此“某翁”得见之,其羞怒又当何如?非常感谢
然后,先生又考证出,河东君郑交甫,濯缨人并用,另有典故:翁方纲《苏诗补注二常润道中,有怀钱塘,寄述古》五首之二“去年柳絮飞时节,记得金笼放雪衣”条略云:予得东坡墨迹云,杭州营籍周韶知作诗。〔苏〕子容过杭,述古饮之。韶泣求落籍。子容曰:可作一绝。韶援笔立成,遂落籍。同辈皆有诗送之。龙靓云:桃花流水本无尘,一落人间几度春。解佩暂酬交甫意,濯缨还作武陵人。固知杭人多慧也。评价曰:寅恪案:《河东君尺牍》以“交甫”“濯缨”二事连用,当出于龙靓之诗,用事遣辞可谓巧妙。至其所以能用此古典以拟今事者,当非直接得见东坡手迹,恐是从此帖摹刻之本或记载西湖名胜逸事诸书中间接得知耳。
先生以为此公或为谢三宾,仅仅以其时在杭州而,未必就是此人。前某言及寻河东君者之众,有人不为河东君所喜,应是固然。先生此处引用“交甫”“濯缨”典故,非常人所能思,的确是神人也。
是书典故:云宵,九重云天之外。形容极高极远之处。交甫,郑交甫,《昭明文选 卷十二 赋己 江海·江赋》:感交甫之丧佩,悯神使之婴罗。唐·李善注引《韩诗内传》曰:“郑交甫遵彼汉皋台下,遇二女,与言曰:‘愿请子之佩。’二女与交甫,交甫受而怀之,超然而去,十步循探之,即亡矣。回顾二女,亦即亡矣。”濯缨,洗涤帽缨。语本《孟子。离娄上》:“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第四通书意:接到您的教诲和祝愿,才知道昨夜春天已经去了。游荡在天涯的浪子,所关注的(重点与你)不同。(此时,春天的景色依旧),紫燕衔泥,落花重重,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为我殷勤打开金屋者。非常感谢(你的教诲)。刘同升从九天之外来的情谊,让人一往情深,这就应该是江淹所谓的神交吧?某翁愿意作郑交甫,但是我恐怕是濯缨人,(将要离开此地,不能与其交往也)。一笑而过。
第四通书信,可以看出对于汪汝谦介绍之人,河东君不满意者,皆在书信中回绝。此处回绝刘同升和某翁,方法不一样。对于刘氏,只是强调云泥之别,可以神交,言下之意就是不可以婚姻为目的的普同交往也。对某翁,直接就是我要走了,您爱干嘛干嘛。足可征河东君之性格高傲,对于不屑一顾者,青眼亦不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