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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宸是赵浦贤的第三子,在工部任主事,是个闲差,但是赵宸还有一个身份,他是皇上宋奕的“景天计划”中的一员。
景天是一种萤火虫的名字,这是宋奕为了反抗太后而偷偷进行的一个计划,第一个进入景天计划的人就是傅煦,赵宸也是景天计划的成员,隶属傅煦,直接听从傅煦指示。
赵宸发生了意外,傅煦第一反应就是有可能是景天计划泄密了。他不动声色的悄悄把消息传递给皇上,自己则在暗中察看,发现赵宸遇害与景天计划并没有关系,心里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大理寺卿尹长安查赵宸遇害,极有可能景天计划会被牵扯出来,如果赵浦贤再插手,景天计划被发现应该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傅煦不敢心存侥幸,即使只是一丝一毫的被牵扯出来,也是不可以的,事关皇上安危,事关景天计划里所有相关人员的生死,他不敢大意,于是,他派冯静暗中监视赵浦贤,自己就和尹长安耗上了。
尹长安这人软硬不吃,性子孤僻,日子一直太过悠闲了,现在倒是让他斗志满满。
看了一眼尹长安的马车消失在街头拐角,傅煦对冯静说道:“尹长安应该是去大理寺了,跟过去吧。”
傅煦上了马车,车帘子未曾撂下,耳畔传来马蹄踏在青石路上的“嗒嗒嗒”声音,远远的一人骑了一匹马飞奔过来,傅煦眯眼瞧了瞧,认出马上的人来,是宫中皇帝宋奕的近侍小陈子。
小陈子二十岁上下,面皮白净,高高瘦瘦的像是一根竹竿,他骑马来到傅煦的车前,翻身下了马,说道:“傅大人,你让奴婢好找。”
傅煦问道:“陈公公找我何事?”
“今日不是休沐吗,皇上想要听曲,宣大人进宫里去演奏呢。”
傅煦仰首无语看天,他正想要进宫呢,这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皇上还真是和他心有灵犀呢。
小陈子同情的看着傅煦,傅大人好可怜,休沐日也不能得自由,明明宫中那么多的乐师,可是皇上偏以折磨傅大人为乐,傅大人从来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走吧,”傅煦满脸沉痛的放下手上的车帘子之前说了一句话,“今日我原是要陪舍妹逛街买首饰的,又要爽约了,舍妹不会放过我的。”
小陈子急忙说道:“不会,不会,我来的时候见到傅大人的妹妹了,她已经进宫去了,她说今日要去陪太后,还说午时要陪太后一起用膳呢。”
傅煦抓住车帘子不让它完全落下来,从空隙看向小陈子,“这么说舍妹刚刚进宫去了?”
“是,是,”小陈子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陈公公前面引路吧,不要让皇上久等了,”傅煦说完放下了车帘子。小陈子翻身上马,行在马车前面,冯静驱车紧随其后,辰时的街上,人迹尚少,一马一车招摇过市,也不曾引起堵塞。
马蹄踢踏声中,傅煦想起三年前岁末,太后在宫中大宴群臣,并且恩准各官员可带家眷共同赴宴,他便带了妹妹傅铃一起参加的宫宴。那次宫宴上,太后对自己的妹妹铃铛一见如故,颇为喜爱,宴后又留了她在宫中小住三日,从此太后对他都青眼有加,他从宫中一个默默无闻的乐师青云直上,一路升至宫中掌一切乐事的大司成,他的妹妹铃铛可谓功不可没。
也就是那时,他也进了皇上的眼里,皇上宋奕想同他学习弹琴。
他几次推脱之后,太后召见他,对他的琴技一番恭维之后,直接让一旁的透明人一样的宋奕拜他为师,他再无法推脱,只得答应教皇上琴艺,但是他并不敢从此以“帝师”自居,就仍以君臣相称。
从此他尽心教,宋奕用心学,只是宋奕当年十八岁,依然是少年人心性,一时东,一时西,看在外人眼里,就是皇上因他初时不肯教授琴艺,而恨上他了,故此惯常以折磨他为乐。
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是宫中的大司成,皇上偏好歌舞,每次总是要劳动他这个大司成亲自弹奏,他举荐的乐师都被皇上否了,皇上性情温和,他也不发怒,也不刑罚打骂人,他只是不住的折腾人。
譬如,上一刻钟还要看舞,下一刻就要在花间听琴,再一刻又要移到水上,在船中酌酒听曲,片刻之后又要变幻一个花样。
不只是傅煦被他吆来喝去的,就是宫女内侍都为此跑细了腿,一个一个怨声载道的。
太后听闻,言道:“皇上素来乖巧喜静,现在能闹腾一点,倒是难得。”从此对这样的事情便也只是一笑置之,从来不多加过问。
宋奕就是在这样的一层掩护幕布下,直言要傅煦加入他的景天计划。
傅煦比皇上宋奕大了五岁,宋奕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非常沉默少言的少年,性情温和,但是有点被宠惯的骄横。
宋奕当时坐在他的身边,说出景天计划的时候,他们的面前正横了一架十二弦金丝楠木秦筝,他当时正在给宋奕示范指法。听到皇帝这样的一个惊天秘密,他素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冷静一瞬间消失于无形。
他指下的琴弦微乱,错了旋律。他索性住手不弹,只是蹙眉向皇帝看去。
宋奕口气平静,仿佛在说着“今日天气真好”一样的神色自若。
傅煦突然之间就意识到,这个在朝堂上近乎隐形的透明人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已经渐渐长大,就像是深山林中的老虎,幼时像猫,身体幼小,惹人喜爱,让人觉得无害,可是一旦长成仍然是虎,是王,没有人能够轻视他的存在。
宋奕垂眸把手指放在琴弦上拨弹,他刚刚学习,只能弹出音来还不成曲。
午后的阳光有点慵懒的落在船头,当时他们正在皇宫后苑湖畔里的船舫上,牵着船头的绳索浮在水面上,远远的系在岸边的树上。
宫女和内侍分两排垂手默立在岸边,没有皇帝的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上不得船舫上来。
少年皇帝宋奕的声音轻而不弱,“傅大人意下如何?”
“一切太后自有安排,皇上又何必……”
宋奕极轻的笑了一下,说道:“傅大人,我只是让你选择,是帮我还是一心服从太后,那些华而不实的废话就免了吧。”
傅煦不想选择,此时却骑虎难下,“如果我不帮皇上……”他顿在这里,没有说下去。
宋奕指尖拨弄琴弦,不成调到弦音像是夏日豆大的雨点,落在树上、落在地上、落在湖里、落在船头……一样是从天空上掉下来的,只是因为落在不同的地方,声音就是完全不同。
“傅大人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如果不能站在我这一面,我岂不是很危险吗?”宋奕看着傅煦,笑了一笑。
“皇上想杀了微臣?”傅煦目光冷凝。
宋奕叹气,“我不嗜杀,我观察你许久了,比你能想象的还要久,我多少还是了解傅大人一些的,傅大人既然不肯,我也绝不勉强,傅大人替我保守秘密就好。”
那日,傅煦从宫中出来,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宋奕就这样把秘密透露了给自己,自己没有任何抉择,他竟然就这样放自己出宫了,他有点弄不清楚宋奕。
之后的日子里,他尽心教宋奕琴技,宋奕用心学习,至于景天计划,宋奕再没有提起过。
倘若不是后来傅铃出事,傅煦是不会站在宋奕这一面的。
三年前傅铃那时只有九岁,因着太后宠爱,她时常被留宿在宫中,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得了特权,允许他进宫接妹妹回家。
那天他按照之前的约定进宫里去接妹妹,进到宫里,有太后身边的内侍急匆匆迎面而来,告诉他说他的妹妹闯祸了,竟然把十三公主推落湖里了,虽然十三公主被解救了上来,但是,他的妹妹谋害公主的罪名已定,太后正在审她,倘若果真事实如此,太后必定不会轻饶。
傅煦大惊失色,匆匆赶至太后的寝宫,皇上宋奕也在,而且他把一切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