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如姐儿果然生的端庄好看，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一转眼，竟长成倾国倾城的大姑娘了。”蒋氏眉眼带笑的看着李如心说道。

大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招手让李澜心上前，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

“等澜姐儿长开了也不差的，小小年纪便如出水芙蓉般娇艳了，等长大还得了！”大夫人对着蒋氏夸着李澜心。

互夸完，大夫人又给蒋氏介绍了自家的两个庶女，相互见礼后，婉心便给了她们礼盒。

“四夫人月份大了，不好来回挪动，就在园子里等咱们了，等一会过去了，就见着了。”大夫人对着蒋氏道。

四夫人？李家四爷李清毅？婉心脑海中渐渐有了印象。李家四爷从小就不爱读书，颇爱习武，因着这个，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没少拿祖宗规矩压着他。可这天生的性格，是很难扭转的，便给他找了有名望的拳脚师傅来教导，加上他自己也勤学苦练、发愤图强，便中了昭明十二年的武状元，之后任职于五军都督府，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入了定安公独女的眼，李家便与定安公结了亲。

“四夫人，是不是定安公家的独女？”蒋氏似乎有过耳闻，便压低了声音问大夫人。

大夫人不做回答，只给了她一个会意的眼神，蒋氏便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大夫人跟蒋氏的谨慎取决于一个原因，通常人家都是女子依附男子，男子的成就也代表了家中女眷的地位。可这李四爷不过一介庶子，能娶到定安公家的独女，明显是高攀了的，能在五军都督府扶摇直上，更是岳丈家暗中扶持的缘故。

定安公是武将，这些年平叛、剿匪也是战功赫赫的，就连这封号也是九死一生、马革裹尸里挣出来的。

李家虽是有着百年的底蕴，可要跟定安公府比，是远远不如的。还有一层原因，这定安公不仅自己势大，还与勇毅侯是连襟，勇毅侯夫人又与当今皇后是出嫁前的手帕交，这一层层的关系梳理下来，又岂是李家可与其比拟的。李家的大爷李清贤虽位列三品，最多也是上朝的时候才能面圣，可定安公却是能直达宫闱面见当今的，每年的行宫狩猎更是常随左右，可谓是风光无限了！

想到勇毅侯，婉心心头一紧，便又想起了勇毅侯世子周枳南。

沈庄师从三杨之一的杨溥，乃当朝首辅，更是天下寒门学子引以为傲的榜样。与定安公一派则是一文一武，呈相互压制之势。或许，上一世就连沈庄的意外横死也与两派的争斗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

婉心正在回忆着，就听见老夫人身旁伺候的婆子过来传话。

看来是母子俩儿的贴心话已经说完了。一众人又回到了老夫人那边，父亲已经离开了，闫氏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模样，婉心估摸着俩人聊的还算愉快吧！既然祖家逐渐日盛，能打好关系，对父亲以后的仕途也是有益处的，更何况李家还有一门定安公府的亲事。

婉心也是好奇，堂堂定安公家的独女，为何会单单看上李家的一个庶子，不过缘分这东西，向来也是妙不可言的！

来到老夫人身边，等众人坐定后，老夫人特地招手让婉心上前。

“上回见你的时候，才那么高，活泼的很呢！”老夫人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和蔼的对着婉心道。

“也是祖母慈爱，那时候性子顽劣，让祖母也跟着担忧了。”婉心不卑不亢自然的笑着回应她。

“一晃都好几年了，时间过的快，你的性子转变的也快，这次看你沉稳了许多，到底是大姑娘了。”老夫人拉着婉心的手夸着她。

婉心自然知道老夫人这句话里的含义，她以前的那些臭名声，看来是传遍全城的每一个角落了。

待婉心退下后，老夫人又向着李澜心招手，示意她上前。

“你父亲跟我说，你是个小大人儿，待人亲和，在府中帮了你母亲不少。依着我看，你父亲说的不错，但有一样他没说，待过两年眉眼长开了也是个娇俏的美人！”老夫人笑呵呵的道。

“祖母。”李澜心面色微红，害羞的道。

“澜姐儿可说亲事了？”老夫人转头问着蒋氏。

“不曾，三爷说还不到年龄，不急，澜儿的亲事他要慢慢的寻摸，要为澜儿挑个可意的人。”蒋氏站起身向着老夫人回道。

“自然是要挑个好的，既是年龄还小，不妨等上两年，我也留意着。如姐儿倒是跟东华阁大学士季大人的嫡次子正在议亲，大家都夸我找了门好亲事，我倒是不在意门第，只要那孩子人品好，待如姐儿好，如姐儿满意，我也就跟着满意了。”老夫人笑呵呵的说着，面上是谦虚的，心里是得意的。

东华阁的季大人，那可是位列内阁的，他家的嫡次子，单抛开人品不谈，门第是极好的。

婉心已经及笄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老夫人没考虑她的感受，就这样炫耀着李如心的亲事。

大夫人转头看了婉心一眼，见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丫头，心中暗自点了点头。

“母亲，园子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该过去了？”大夫人岔开了老夫人的话题。

“也好，那就过去吧，到了那边你们也不必拘着，都自在些。”老夫人想了想，说道。

乌泱泱的一众人朝着园子那边而去，哪里早早的布置了戏台子，请了当红的优怜前来。婉心过去的时候，那边咿咿呀呀的已经开唱了，坐在前边的四夫人向她们招了招手。

四夫人，定安公的独女，名唤周瑾瑜，她凤眸狭长，身形高挑，虽是月份大了，也只是腰围那块儿粗壮些，并不见别的地方长肉，身上穿了件朱红色碧霞云纹褙子，因着怀孕脸上并没有上妆，但唇红齿白，让人看着喜庆。

婉心紧挨着李如心坐，李如心的另一边边是李澜心，李澜心那边便是李家大爷李清贤的两个庶女，李澜心最擅长的就是交际，很快就跟两边的姑娘熟络了起来，从衣服首饰聊到了书本上，还稍稍卖弄了下自己的文采。

婉心对看戏没什么兴趣，唱什么她都听，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不喜欢的，倒是看着头上的腊梅来了兴致，那株腊梅还没完全开放，就已经幽香彻骨，令人心旷神怡了。她就这样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偶尔与身旁的李如心搭上几句话，无聊时便抄起头上的腊梅瞧瞧。

“下一场是牡丹亭，你应该看过吧，这是四婶点的。”李如心与她说着。

“小时候看过的，只是记不清楚了，再看看，或许就记起来了。”婉心笑着回道。

小时候囫囫囵囵的看过些，早记不起了。

“祖母，我找了您许久，原来是在这听戏了。”一阵爽朗的声音传来。

婉心寻着声音看去，是一个跟兄长年纪相当的少年，身穿藏蓝色直缀，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一个是自家兄长，一个是身穿青灰色直缀的男子，个头比兄长还要高些，用玉冠束着发。站在最后的是一个身穿竹青色暗纹直缀的少年，那人的身量与兄长相当，与时下所推崇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不同，那是位高大魁梧的少年。

那少年就背着手站立在他们身后，浑身的气度，很难有人与他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