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厂有两条生产线，一线称为一车间，二线称为二车间，一车间的效益一直比二车间好，一车间的奖金比二车间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初，曹小华月工资能发到六百多。钱多钱少曹小华没有概念，这个时候工资发下来基本上都能花掉，手头上也没有多少积蓄。
不断有消息传来，集团在全国各地建立石膏板生产线，家里的人要不断往外走，一厂的这两条生产线，顶多再撑三年，这时的曹小华已经有了惊醒，知道刘大海帮不上忙，自己的工作还得自己多留心。有这个念头在，在关键时刻，曹小华护住了自己的饭碗，并改变了自己家庭的命运。
来一分厂不到一个月，曹小华接到通知，回淀粉厂去带徒弟。淀粉厂解散后，附近庄里的三个老板，承包了这个厂子，需要老员工回去把人培养出来，每个岗上回去一个，化验上选得是曹小华，因为她干得最久，技术上掌握得比较全面。
第一天去，三位老板请了他们一顿饭，曹小华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说不上害怕，但是极不适应，所以留下的印象极深。多年以后她依然记得，其中的二老板满身煞气，在饭桌上扒蒜、就蒜啃猪蹄子、大口喝酒的样子。三位老板，大老板像大队书记，二老板像混社会的，三老板有点轻微的蛤蟆眼，看不出是干啥的。
同去的吴队长是个高个子，有些智谋，他告诉曹小华，教徒弟的时候自己留着点儿，别都教了；都教会了，他们就不留我们了——他们一个月给一千五，比在车间里干强多了。曹小华听着，不以为意，依然是该教啥的教啥，这里脱离集团，不是自己应该长期待着的地方，她不愿意长时间和他们打交道。
化验室给配了两个女的，年岁不大，都比曹小华小。一个丑女子，是三老板的亲妹妹，个子比曹小华还矮，也是蛤蟆眼；一个俊女子，不知是谁的关系，据她自己说，她父亲是大队书记。俊女子面目清秀，杨柳细腰，比曹小华略高一些些。
丑女子和曹小华聊得来，大概因为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什么忌讳处。她说三个老板之间勾心斗角，都在关键岗上安插自己的人；他哥哥包过不少工程，她一直跟着哥哥干，多数时候她管仓库进出材料等等。俊女子没有多少工夫和曹小华聊天，虽然上班不久，有人已经开始给她送各种东西，其中有一个挺帅，大概是三位老板培养的带班队长。曹小华在那里一共待了三个月，她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
俊女子说起她有个弟弟，被水淹死了。在他出事儿之前，有两个外地人看她家的房子，说他们家有灾，需要花钱破解。她爸不信，直接拒绝了。弟弟出事儿后，爸妈后悔得了不得，但是后悔也晚了。这故事听得曹小华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心想，“世界上真有这么离奇的事儿吗？”
2024年10月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