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第9封信写的真诚、坦率且理性。我的执着她感激、欣慰，赖于康年问题的未知、她父母的不容、磊磊的归属、我和她身处两地等主、客观原因，使她在怕耽误我终身的同时，不得不权衡自身做法的后果。因此，当她从妈妈话间得知姚佩君的存在时，正好来个“演戏无法，出个菩萨”，借此直言点破，以求顺势落蓬、改为兄妹相称，继而收回她欲越池的半步。不过，以退为守、静观其变亦当列其中。

我的做法是否有点强人所难？因思之。

兰芳：

你好！2月21日发给我的第9封信昨日收到，同时一并也得到了妈妈的信。

23号清晨，我去凤珍处，向她转达了你的问候、谢意。我妥当地回答了蔡有关你、我的情况（把你的规劝也说了），蔡频频点头地对我言：“兰芳讲得很客观、坦白，也关心你、为你想，既然以前你们这么好，现在各自情况变了，尤其你现在需顾全大局，要设身处地地为她想，多体谅她的处境，这是你对她的心意。兰芳想得肯定比你多，有些事她难以讲清，你也无法弄清。白药我已写信给华坪的姐姐了。兰芳确实命苦，应同情、安慰，代我向她问好……”。

至于你咨询的病，蔡说：“兰芳的病史已久，由急性转为慢性咽夹炎，属教师、演员职业病，根据她的环境、身体（指贫血和结核）多出现喉咙疼痛、声带嘶哑，甚至剧烈恶心和神经衰弱一系列现象。这种病较顽固，由于职业非用嗓子不可，目前采用保守治疗为宜，多服些中药。我这里有个处方，临床治疗效果尚可，让她配了服用看看。若上海配不齐，再来信，渡口设法弄点。兰芳因常吃胖大海、泡金银菊花茶喝，发病时加用六神丸。六神丸目前较少，渡口也缺货，这里有两瓶寄给她，参照说明服。平常注意：一、不吸烟、饮酒和刺激的食物；二、保持持久的口腔卫生；三、注意嗓子的运用和休息；四、争取好的、烟尘少的住宿环境；五、心情不要太急躁、发脾气，多吃蔬菜、水果；六、增强体质。实效有出入，来信告知”。

为了说明此病的因果，当即我抄一些适用你的资料给你。下午，蔡叫我去看《卖花姑娘》，我说已看过三次，就此告辞回厂。

兰芳：昨夜拆阅你的来信，思前想后、没有很好就寝，这是我自讨的，怪不得他人。你的直言不讳我感谢，信中的点破是我早预料的，不出我意外。这个问题由于情况、时间还没完全弄明白，所以一直没告诉你，这不是我欺骗你，也不想欺骗你，你今天知道了，并非是坏事。

对于你，有些感情我说不出什么，有些像“加西莫多”对“拉爱斯梅哈尔达”。

你来信一直要我处理好，做到两不误。这点我不如你，你的坦白和规劝不由叫人为有你这样的女友为幸，就此，你我之间还是直言为好。

厂里同事讲我是家庭观念重的典型，上海这个家我是舍不得丢开的，尤其是妈妈，她为我操了不少心血，看到今天二老这样，往后呢？越想越该立志在上海成家，相互照顾，不枉父母养育之恩。

有宗旨就有行动，欲找一个善于料理家务、秉性温顺的爱人接班便成了我每次回沪的重要任务。然而事与愿违，以前物色的对象全因为双方存有各种因素未成，确像你所讲的有些灰心丧气，期间自然常常想起你。父母见此情况，劝我面对现实，不要多想、年纪不饶人呀！。小凤曾对我讲：“侬（你）经常打听毛兰芳情况，同情伊（她），现在伊（她）真的碰到迪（这）种倒霉事体（事情）。唉！难怪毛兰芳有辰光还向我提起侬（你）姆妈对伊（她）格（的）好……”小凤的话语着实刺痛我的神经，引起我的思绪，恨的是自己无奈、没办法。

67年秋，姚佩君走入我生活圈。此姑娘，家住三村38号10室，距我家不足十米，亦是我原单位姚钰森师傅的女儿，属67届高中毕业生。由于两家相近，可以讲父母是看着她长大的，我对她的较深印象则是小时候在门口踢毽子、跳橡皮筋的情景，应该讲还是较好的。黄毛丫头十八变，当我67年再次看到她，已是成人的大姑娘，此时给我的印象是稳重、聪明、容貌一般，从接触中又发现她善于料理家务，织毛线、做衣服、烧饭菜可谓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所以基本符合我的心意，而况双方家长都表示赞同，头两年发展正常，在她父亲的催促下我俩订了婚，将上海家庭寄托于她似乎已是铁板上钉钉——明摆了。

按理我与姚的事肯定成功，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发生了意外（原委今后再谈），姚信中突然提出“性格有摩”，局势几乎一下子到了决裂地步，当时我被弄得莫名其妙，父母、弟也不知所措。事后，姚父母告诉我，是姚舅舅将一个姓孙的引狼入室、造成的恶果，尽管这样，姚家一致反对孙的行为，并劝我尽快结婚，免得夜长梦多。在巨大压力下，姚佩君有所反省，但毕竟寒了我的心，进而开始对她的言行产生怀疑，让她接上海这个家的班是否可靠，是我近二年一直考虑的问题。父母对此兴叹，看在花了几年的精力，劝我保持接触，再讲姚全家对我不错，尤其姚父喜欢我。你在信中提及的比较谈得来已是前两年的事，也怪，我觉得双方家长的接触、感情好像胜过我们，今后如何，就我而言，是难定的，我不想做同床异梦的人。我今天的作为绝不是在见异思迁、另择新欢，我今天对你的坦白更不是在求你原谅和宽容。

这次与兰芳重逢很是欣慰，也是我想的。你是我的初恋人，你的不幸我同情，我想尽自己的所能帮助你摆脱困境，让你做一个真正自由人，若追究其原委，一、十几年来对你从未忘却；二、交女友的不成功，特别是姚佩君的变卦；三、觅一个谈得来，信得过的知音者。有鉴于此，你今后怎么办，是我重逢至今想的首要问题，只要你兰芳对我不认为是牵强、强人所难，我就希望寻出一条路，争取家庭、妈妈谅解，最终做成两全其美的事。

当今，你再三来信叫我、劝我勿感情用事，须三思而行。在生活上你比我懂得多，是我的姐，从而彼此关心、照顾，某些方面超过了爱的境界。你摆明了自己的主、客观因素，我也不愿为难你，否则我太自私了。只要你觉得日后如愿些、可扭转目前的困境，便是我的期愿，至于我自己的问题，你放心，我自料。

学校运动情况如何，甚是担心。有关这些事多告诉妈妈，听听她的话。

从下月开始，我俩每月通两封信为妥，好否？代我向你父母告慰。磊磊现可在福建路？情况怎样？

                                          祝

健康、愉快！

                                                                                              伯清 1973.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