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关键是逆来顺受,就象叫花子也会说两口四言八句讨施舍者欢心一样,否则你将失去捡的资格,所有物什将当着你的面,被它们原来的主人,非人道的毁灭。
四道虽有高低,实无贵贱。劳改队是阳光社会的阴暗面,是世界的关键,是社会的边缘,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表现的最直观的空间。物竟天择,生存为先,目的唯一,无论手段;出于必须必然,归于原始自然。一切与尊严无关。
靠实力去霸,靠劳力去干,靠脑力去骗。靠忍耐力去捡,四条路摆在我面前,怎么选?
去捡?我再撇是个街娃儿,大小算个超(操)哥,就算没人笑话,自己也拿不下这个脸。
去骗?劳改队没有省油的灯,个个都是人精,一个不小心,当心搭进这条小命儿!
去干?倒是不缺劳力,但总免不了看人脸色,长年肯定不干,短工还可以考虑。
去霸?人小、势单、力薄,想当组长哪有那么撇脱,推你上位,你都不晓得咋个坐!
不过,说起组长,我还真有点羡慕,他们不是君主胜似皇帝的腐朽生活。
入监队的每个组长,生活起居都有人伺候。
早晨还没起床,牙刷上就挤上了牙膏,漱口洗脸水早就打好。
吃饭,有人端碗、端菜,碗是细瓷碗,菜是特殊渠道弄来的社会菜。吃完了,也有人收拾、洗碗。
一接烟,马上有人点火;一端杯,立即有人掺茶。一天累了下来,更有人用洗面奶浴足,再来一盘全身按摩。
就连打人,有时候都懒得亲自动手,一声吆喝,甚至一个眼神,就有无数个踏浪挣表现的,大势出手,围攻群殴,相煎何急,唯恐落后。
我就亲眼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一个五改(坐过五次牢)的新犯,自持江湖资格老,在队列训练中顶撞组长。
只听组长一句:“你娃活得不耐烦了!”
他身边的几个,刚才同样被组长扇了耳光,踢了脚头的同改,立马跳将起来,围而揍之,象讨伐百年宿敌一样义愤填膺,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和参与,只见拳头飞舞,不见“沙袋”人影。
怕控制不好,真的搞出人命,组长才出面制止,驱散了人群。
五改早没了人样,成了熊猫,被送进了监狱医院,反落得个哄监闹事的恶名。
这还没完。那组长逢人就提起这事,把他当成反面教材:‘虾子最好死在医院别回来!只要他敢回来,我叫他三天憔悴,七天崩溃,十五天找阎王报到变成小鬼。就算他下了队,无论他到哪个监区,我都叫那儿的组长夹死他,断了他的思念,抹了他的想法,让他满不了刑,回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