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说一句。
对于走了的大胡子,虽然很讨厌,让人一想起就恶心,掉一地的鸡皮疙瘩,扫都扫不干净,但是凭良心说,他对我还真的不错,而且我在他那儿学到不少东西,几乎算是我进劳改队的启蒙教育。
还记得我不想在吹冷风,丢下大胡子,跑到组长那儿去背《规范》。我前脚交差,还没来得及到大胡子面前骄傲,那家伙后脚就跟进,不知道搞了什么鬼板眼儿就蒙混过了关。
解了禁的我们,获得了可以在休息时间抽烟的权力,却往往是蹲在抽烟的人旁边,吞着清口水,闻着二手烟。
由于我在法庭上说了狠话,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便沦为了无接见、无邮件、无来源的三无人员。看大胡子的样子,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一个字——惨!
然而那家伙却象魔术师一样,一会儿变出两根儿烟,一人一根儿过瘾解馋;一会变出一包榨菜,早餐下下稀饭;一会变出几根火腿肠,痛打牙祭象过年。
先吃还不算,他还传我三无人员求生存的四字真言——霸、干、骗、捡。
霸,是生存的最高境界。
望字生意,霸气、霸道、霸占。说白了就是吃、拿、卡、要。多见于组长对组员、老犯欺新犯,取居高临下之势,得者较文明的掠夺,舍者不情愿的奉献。
霸又分文霸和武霸。文霸既不言明,让别人自觉上贡。武霸则主动摊派,收捐纳税。后者有牢头狱霸之嫌,较易翻船。
干的境界次之,却最为踏实。
以劳力获效益,用汗水换实惠。在劳改队,给政府干是白干,给同改干有“赏钱”,只要肯多干活多做事,在哪儿都有你的春天。
干又分短工和长年。短工即按质论价,洗一盆衣服几根儿烟,做一天活路咋个算。长年则做人小弟,年纪小的叫“幺儿”,年纪大的称“水娃儿”,做小的为奴为仆,当哥的管吃管喝。
骗,以谈不上境界,但最伤神是艰险。
动之以情,虚情;诱之以利,假利。许个不能实现的愿,套你手中的现,天长日久,终会揭穿,不是扯皮翻脸、打架割孽,就是坚持到底、接着再骗。
也有骗得比较高明的,比如说赌。十赌九骗,赌和骗本来就象一个硬币的两个面。
捡的档次最低,也最省心。
小到捡烟头,大到捡衣被,总会有人要扔。满刑的扔出所有不要的,组长们扔出看不上的,吃不完用不完的认出过气的多余的。只要不嫌弃,遍地都是“黄金”。